赤龍根本就不該吻她,那是主人和影子之間,不該逾越的界線。唉,要是她能說服自己的心不為所動,或許就能更堅持這個原則。
他的吻是那麼深情甜美,要她怎麼能不怦然心動呢!
她只是個影子,沒有過去和未來,不該有任何放不下的牽絆。再怎麼渴望,她也不能眷戀這個吻。
一旦有了眷戀,不但她無法對唐傲雨交代,恐怕連留在赤龍身邊,都將不再被允許。
失去她,赤龍會擁有一個新的影子,或許隨著歲月的流逝亦會將她遺忘,但失去跟隨的主人,她該何去何從呢?
「我沒有要你當個蕩婦,更別說要你像個淫娃!」他氣急敗壞的大發雷霆,失控地咆哮:「我要你像海都,十四歲時的海都!」他的執著,一字一句自口中吼出,不容許她再忽視。
十四歲以前的海都已經不存在,為什麼他就是不肯認清事實……若非他閃著兩簇火焰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緊盯著她的臉,她一定會歎出心處那口無奈的氣。
何苦?他不丟棄那段過去,只是徒增她的為難與痛苦而已。
「我說過,我不再是十四歲,也無法回到從前。」她祈求他能明白。
他要求她回到從前,比要她棄主還難。
偶爾想起,她甚至會懷疑,自己曾有過的純真甜美只是場夢、只是一場幻覺而已;太不真實、也太模糊遙遠。她已習慣影子的身份,反而不知道如何當海都。
隨著日子的飛逝,景物依舊,人事已全非。很多事都不可能一成不變,更無法永遠維持原狀。已改變的事實就是已改變,回不來了。她相信他應該也很清楚。
自從他成了闕龍門光門的領導,成了世人所敬畏的赤龍後,也不再是十七歲以前的亞司了,不是嗎?她不是他所喜歡過的海都,他也不再是她曾經眷戀的亞司。
現在的他們,只是光和影。
「不是十四歲,不代表你不是海都,你不准抹煞海都的存在!」他愈來愈焦慮,難道一切真的無法重來了嗎?
這多諷刺!他擁有影,卻無法擁有海都。
「主人應該明白,海都對我已沒有任何意義;就算不抹煞,這個名字也沒有存在的價值。」就如同……她所拋棄的過去。
「對我而言有!」他的表情已呈現猙獰。
海都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困難的道:「主人該懂過往不可追,現在堅持這些,對主人和我來說,只會是種困擾。」
儘管赤龍的臉色難看,她仍繼續道:「柯小姐是個很好的女人,既然她是雨為主人挑選的對象,主人就該珍惜,別再浪費時間去尋回過往。」
她的意思很清楚,要赤龍試著接受柯曉菁,不要違背唐傲雨的安排。
「終究,你還是先顧慮到雨的意思……」他大受刺激的黑眸射出銳光。「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怎麼想、怎麼感受對吧?」為什麼她會是個該死的影子,為什麼她那麼在乎唐傲雨的想法?!他實在想不透。
如今,她甚至要他接受別的女人!難道她不懂這些話對他的傷害有多大嗎?他覺得自己的心彷彿漸漸沉落,好像有人在不知名的地方,狠狠地用利刃湧著。
她不要他了,所以決定將他推入別的女人懷中,好狠!
這些年來,他到底在期盼些什麼?以為尋著海都以後,她會一如以往愛他?哈!
多可笑、幼稚的想法。
「這對主人來說,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她隱忍著心頭愈來愈明顯的絞痛,總覺得心痛得快撐不住了。
什麼時候,她才能真正忽略深藏在心中的情感呢?她好想知道。以後,她得看著他擁抱別的女人,去愛別的女人,若不能學會『不在乎』,日子會有多難熬,可想而知不是嗎?光是想像,她的心口就像破了一個大洞,淌著艱澀酸楚、不能流出的淚水,痛得補不起來。
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她也一直在做心理準備,此刻看來,似乎不見有太大的成效。
一點一滴累積,她怕自己當真欠他太多感情債,永遠盼不到那心平愛熄的寧靜。
「最好的選擇?」他露出嘲諷淒愴的笑,聲音裡有太多的無奈。「既然你這麼說,我就當它是吧!」
若這是海都的希望……他是否該成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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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紐約
由專屬電梯直達一棟摩天大樓的頂樓,一道身影自直達的專屬電梯走出來,瀟灑的面容一臉春風得意,像有喜事一般。
「衍,聽說人逃了?」
「如果我用錯形容詞請告訴我——」鍾衍自修瞰的落地窗前回頭,冷冷地看著弟弟。「你的表情似乎很亢奮?」
「有嗎?」說是這麼說,種廷摸摸自己俊朗的臉,沒半點想掩飾的意思。說亢奮是有些誇張,但愉快恐怕是跑不掉。
原來自詡甚高的老哥出馬也有失手的時候,這款趣事傳進他耳裡,教他如何不樂呢?就知道總會有這麼一天。
他並不是樂見『叛徒』逃逸,不過事實既在,拿來娛樂一下又何妨。
「若沒有,為何我覺得你過於燦爛的笑容,很像助人脫逃成功而得意的幫兇?」
鍾衍的掃視一點也不含糊。
「不要亂栽贓,要是我被抓去公懲,你唯一的親弟弟就沒了。」鍾廷走到鍾衍的辦公桌所在,一屁股霸佔了辦公椅。
闕龍門的叛徒,在嚴厲的公懲之後,就算身體再壯碩,恐怕仍只有死路一條。
近幾十年來,沒有門人敢以身試法,以至於闕龍門的公懲,幾乎可以說已快廢置。誰知特例一出,竟是出自心高氣傲的鍾衍手下。
也難怪鍾衍近月來眉頭深鎖,不言而明的怒意顯得更嚇人。
那叛徒若被逮到,除非有怪貓般的九條命,否則一條悲慘的蠢命,大概也留不到公懲。為此,鍾廷致上聊勝於無的同情,順便佩服那個叛徒的勇氣。
「既然想活得久,就該提升自我的EQ。」這件事與廷無關,他不想讓廷牽扯進來。偏偏,這傢伙啥事都想參一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