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這是養虎為患,她非得在老爺子面前拆穿他的假面具不可。
「為不為難,也得小姐說了算數。」話鋒雖尖銳,沐祺瑛仍一派優雅。
「你……」丫鬟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至於一旁的紀府小姐,半晌都插不上話,望著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的兩人,她真懷疑自己是不是乾脆退出這戰場,讓他們兩個鬥個過癮算了。
她不懂,堂堂一個飽讀詩書的教書先生,竟然存心跟丫鬟鬥起嘴來。而且,從夫子愉快的模樣看來,他似乎是樂在其中。
怎會如此?她真不明白。
☆ ☆ ☆
老實說,丫鬟是氣得不想跟他說話。
「這兒是紀府後院,這條廊左拐是往老爺夫人的房間,右拐往紀府家丁睡處,由這兒再往前去就是正廳,出了正廳便可往正門去,出了正門要往哪兒則隨便夫子決定。」雖然不想多理會他,她還是勉為其難介紹一下府裡環境。
纖手一下指東、一下指西,看得出來她想敷衍了事。
「小綠真風趣。」沐祺瑛輕笑搖頭。
「過獎。」她不客氣地回了句,順便白他一眼。
她只想快快將他打發,一點也不想多說的帶著他到處兜圈子。
從沒遇過如此強人所難的人,要她不對他另眼相看都難。若不是心中有所顧忌,她才不會費心為他介紹呢!
黑眸一轉,沐祺瑛突然湊進丫鬟身旁,怕人聽見般輕聲道:「小綠,我想送你家小姐一份見面禮,你陪我上街選好不好?」
「見面禮?」這是哪門子規矩?
新來的夫子不僅作風奇怪,而且腦子不知都在盤算些什麼。紀府少說換了十幾個夫子,也不見哪個夫子曾費心送見面禮,意圖討好過小姐的。
作為夫子,不是最重顏面和節操嗎?
「是呀,你是跟在小姐身邊的人,應該最知道小姐喜歡什麼對吧?」沐祺瑛不動聲色拉近與丫鬟之間的距離。
「我……」知道也不能告訴他吧?
「算我拜託你。」沐祺瑛向她微微行了個禮。
「這個……不行啦!」她滿臉為難。
原來他今天一直逗人,根本是對她另有所求,企圖拐她一同上街。
「小綠好妹妹,我一進宅裡便聽說,這紀府被換掉了十幾個教書先生,而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份養家活口的好差事,你不知我心底有多麼誠惶誠恐,你就當幫幫我,別辜負我對你家小姐的一片苦心吧?」
沐祺瑛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煞有其事盯著左右為難的丫鬟不放。
「小姐不會接受賄賂的。」她皺了皺眉,覺得荒唐可笑。
這算什麼苦心,說得好像在迫求女人一樣。
如果送份見面札,就不會被撤換掉,那之前的夫子們早就送禮了。話說回來,那些年過半百的老夫子講究高風亮節,肯定不屑送禮賄賂。嚴格來說,之前的夫子們並不是被撤換,而是一個個被氣走的。
紀府老爺子不曾請走哪位夫子,反倒因為他們相繼求去傷透腦筋。
「平常的禮當然不接受,所以我才要請小綠好妹妹隨我上街,幫我挑份小姐喜歡的見面禮,那肯定不同。」沐祺瑛不死心地請托,上前握住了丫鬟的小手。
「夫子別為難我了,這事兒我幫不上忙。」
從沒被男子碰過,她被嚇得往後退一大步,急忙把手抽了回來。
別說她沒見過這麼輕佻的夫子,難道身為夫子的他就不曉得男女有別嗎?隨隨便便握她的手,要是府裡的下人還是誰見著了還得了?
「小綠妹妹,你怎麼當我是瘟疫一般?」
望著自己被甩開的手,沐祺瑛一臉很受傷的模祥。
「男女授受不親,這點難道還要我來教夫子嗎?」丫鬟責斥,接著懊惱地道:「夫子也別喊我小綠妹妹了,聽起來成何體統!」
環顧左右,她希望沒有人看到剛才那一幕,否則她名節不保。
就算她「只是個丫鬟」,他也不該佔她便宜啊!這新來夫子的禮義廉恥全讀哪兒、收到哪兒去了,一點都沒為人師表的樣子。
簡直太不像話了。
「這個嘛,要我別喊你小綠妹妹也行——」沐祺瑛語氣一頓,衝著她一笑,不慌不忙開出交換條件:「只要你陪我上街,為我選個能討小姐歡心的見面禮,我絕對『安分守己』。」。
「夫子這是在威脅我?」她恍然大悟。
開什麼玩笑!他搞不清楚狀況是他家的事,竟威脅她陪他溜出去買討好「紀府小姐」的禮物?他是不是眼睛瞎了?敢向天借膽威脅她;不管他送紀府小姐什麼樣的見面禮,都討不到紀府小姐的歡心。
誰教他不長眼睛、不識貨!認定她是個普通的小丫鬟,以為她在紀府沒有任何影響力,那是他狗眼看人低,活該!
「說威脅太嚴重,說互相幫助會好些。」沐祺瑛無辜地聳肩。
「夫子當小綠身份卑微,肯定沒念過書、不識幾個大字,所以可以隨便唬嗎?沒聽說過要互助而只有一人得到好處的吧?」她輕諷,自動跟他保持適當的距離,省得一不小心又被不良夫子給吃豆腐。
毀了名節可是一點也不好玩。
「我怎麼敢這麼想呢?」沐祺瑛否認,一個勁兒吹捧道:「跟在小姐身邊,小綠姑娘肯定跟一般丫鬟不同,別說什麼,光是識字、飽讀詩書也不無可能。」
整日與小姐相伴,丫鬟的確不可一般而論。
「不管夫子怎麼說,要小綠陪著出府還是……」怪異地瞥他一眼,她仍想拒絕。陪他溜出府外,要是被人知道,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雖然,她對府外風光其實很感興趣,但事情仍有輕重之分。
「好了,晃晃就回來,不過一眨眼時間。別說小姐不知道,就算小姐知道了要罰也有我擔待著,我拚死也會力保小綠姑娘,你大可放心。」沐祺瑛不讓她把話說完,二話不說拉起她的手,在她驚恐的掙扎中拉著她往前走。
有了負責的心理準備,他壓根兒就不在乎世俗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