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告訴過你,九點會來接你。」他的語氣沒有太多的指責,只是繼續陳述事實。「如果我沒記錯,是你說今人沒有其他的約會我才會來的;結果你卻放我鴿子,玩回來還笑找是白癡、你覺得這樣對我公平嗎?」
站在這裡當了五個多小時的公眾人物,她的鄰居都認識他了,就只差沒邀他進屋坐。他是覺得自已有點白癡,可是由她嘴裡說出來,特別地傷人。
望著委屈不已的他,說她沒有感到內疚是騙人的。就是因為他近來都這樣,才更讓她束於無策,總覺得他的種種包容是因為不在乎她。
「誰說我放你鴿子?你不是說晚上九點嗎?」她冷冷地道。他可以不在乎她和誰約會,她當然也可以漠視他的不在乎。
如果他要比的是耐性,她又何必為他的虛情假意而感動?
「原來我應該慶幸。如果你玩到晚上九點才回來,我就得等整整十二小時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當我是可疑人物去報警……」他的低喃中沒有怪她的意思,很明顯地只是隨口說說,和聊天沒有什麼不同。
「是你自已沒把話說清楚,不能怪我。」她強迫自已忽略體內滋長的內疚,把錯全推到他身上。
「我沒有怪你,沒和你說清楚是我不好。」他的確沒有怪她的意思,也不想要她的歉意,這幾個小時可以當作是替她看家。
除了沒有椅子坐、沒電視看、肚子有點餓之外,他沒什麼好抱怨的。
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她明明知道約的是早上九點,她是因為想躲他,才趕在九點之前出門的。江庭咬緊牙關,覺得自己快瘋了。
「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要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她氣得朝他大吼,「剛才是我騙你的,我就是知道你早上會來,想放你鴿子才出門的,你看不出來嗎?」
一吼完,她等著他的責備。
「喔。」
「喔?!」
「原來如此。」
「什麼原來如此,你為什麼不生氣?」她氣壞了,好像在幫他氣她似的。
雷翼想了想,才問:「你希望我生氣嗎?」
「當然不!」廢話一—她幹嗎希望這種事,又不是天生喜歡被人罵。
只是現在的情況特殊而巳。雷翼不生氣,她的內疚會愈來愈嚴重,讓她覺得自己虧欠他很多—樣。
「那我為什麼要生氣?我不希望你不高興。他俊美的臉上儘是無比的真誠。
「如果我希望你生氣呢?」她真的是火大了。
世界上怎麼會有他這種人?江庭此刻倒覺得令人摸不透的雷煜還比較有人性些,至少雷煜不悅時能讓她感受得到。
偏偏她無藥可救的心,還是為雷翼這個傻瓜感動不已。
「那就比較麻煩了。」他接收到她問「為什麼」的眼神後,老實地說:「我捨不得對你生氣。」
江庭眨著長長的睫毛,好幾次都懷疑自己到底在和誰說話。
「你是不是病了?」她真的懷疑。
「如果『相思病』也算一種的話,那我是病了。」他溫和地開玩笑,卻有幾分真心。
江庭白皙的十指捂上臉,不敢相信地蹲下身低呼:「老天!你真的有病,我竟然被個神經病給纏上了。」明明是感動的,她就是無法承認。
雷翼陪她蹲在地上,望著她埋在膝蓋上的頭顱,忽然問:「你今天不想和我約會,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倏地抬起頭,瞪著他略帶灰藍的眼,「我說不想,你就不會來了對吧?」
就說他根本不在乎她,雷煜說他愛她,一定是搞錯了。
考慮了會兒,他點頭。「要是你今天不想看到我,我可以改天再來。」就怕她改天也不想看到他。
和那麼多的女人交往過,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認,他一點也不瞭解女人。原本他以為女人都希望男人呵護、疼惜的。
可是他這麼對她,她卻愈來愈討厭他,他實在無計可施了。誰教他學不會雷驥的冷酷、雷烈的積極、雷煜的淡漠、雷羽的活潑……或許她喜歡的是他沒有的特質。他從來不曾對自己如此沒把握、失去信心過。
他是雷翼,他就是他呀!如果江庭不能愛上這樣的他,他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也只能一廂情願地守著她,直到她認輸,肯愛上這樣的他為止。
「不是今天、不是明天、也沒有改天!」她猛然地從地上站起來,俯視著他,氣到有些弄不清楚自己要說什麼。
直到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萱說對了。她愛雷翼,愛了七年之久,可是他根本不懂她想要的是什麼!
她對這個事實感到憤怒,不甘心去愛上該恨一千年的雷翼,所以—直不願意敢認。她是愛他,愛得好深、好苦……
她好怕,怕他不曾認真。累積了七年拚命否決的愛,—旦在承認後破碎,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面對。
—旦雷翼知道她愛他,會不會在「征服遊戲」勝利後毫無眷戀地離去?她真的好怕。所以她寧願等待他真的生氣,然後霸道地擁住她不讓別的男人靠近,或許能讓她知道,他真的在乎——可是他沒有。
「小庭……你恨我是嗎?」雷翼站起身,對上她的眼。
江庭猛然—怔,傻傻地想看出他為什麼要這麼問。
「你要怎麼樣才肯原諒我?我覺得好累。」他笑了,可是笑容裡有絲悲哀。
「你不需要我的原諒,反正我對你並沒有任何的意義……如果你想,你大可以回去過你花花公子的生活,不必只守著我、假裝真的愛我。你老早就該知道,向我挑戰沒有任何意義,我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輸給你。」她狠下心諷刺,卻害得自己心痛。
人和心都輸給他了,她真的不知道他還想要從她這裡得到什麼。
「你—直都這麼想?」他深邃的眸光變得既深又沉。
「我怎麼想,其實無所謂不是嗎?」她以為他承認她的話,更加地難過。
像是經過—個世紀的沉默,他以從未有過的冷酷眼神望著她,讓她的心—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