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視她的愛心便當為理所當然,他原本以為她今天不來了,正想去找家小吃店吃東西。
沒想到會湊巧看見……原來她有男朋友。
消化了一個簡單的訊息,感覺卻像吞了好幾根針,讓他莫名地躁鬱。
像她這樣的女生,有男朋友明明是很正常的事。
像她這樣的女生,每天替他這種人送便當,才是不正常。
「你一定餓了,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吃飯吧。」察覺他的異樣,項惠紫還是拎起手中的便當,微笑地在他眼前晃了晃。
笑容底下,她猜想著他表現異樣的原因。
眸光閃了閃,陳翼顯得若有所思,凝望著她嬌笑的容顏,突然沒由來道:「我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中午隨便吃吃就可以打發了,妳不用因為同情我,老是送便當給我吃,這樣下去會讓我很過意不去。」
「我不是因為同情你才做便當給你吃的。」項惠紫這話很認真。
純粹是因為生活太無聊了,所以拿他當作消遣,為他做的任何事,都只是消遣的一部分,所以跟同情絕對扯不上關係。
她才沒多餘的心力,用來同情一個四肢健全的人。
從陳翼必須努力打工,吃東西也得計較價格的行為看來,他家的經濟狀況和他的生活肯定有點辛苦;但世上生活土比他悲慘、需要同情的人太多了,如果要同情一個人,她不會選上一個有能力自食其力的人,所以沒缺手也沒缺腳的他很難榜上有名。
「不是同情,那是為了什麼?」陳翼竟莫名地忐忑。
她說過,如果他懂得她的快樂,就不會覺得她的所作所為辛苦;可是他還是不明白,每天替他做便當、送便當有何快樂可言?如果每天替別人做這種事,就能夠讓她覺得快樂,那她應該去當義工才是。
他不認為她是因為喜歡上他,所以才對他這麼好。
每次一吃完便當,她就像一陣風一般閃人了,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似乎也沒意願黏著他多聊幾句,哪像喜歡上他的模樣。
不愛理會女生,不代表他遲鈍到對愛慕者的表現全無知覺。
「當然是因為我--」
項惠紫還沒把話說完,突然手機鈴聲大作。兩個人都被手機的鈴聲嚇了一跳,她更是莫名其妙哪來不識趣的鈴聲,竟然打斷她正要說的話。
「對不起,妳等一下,我接個電話。」
對她點頭示意,陳翼便側過身去,把手伸進口袋裡。
當他從口袋裡撈出手機,項惠紫才發現他這窮人竟然真有手機,更訝異他怎麼捨得花錢在手機費用上。照他的個性,沒必要的錢應該都會省下:既然沒啥朋友,大多用來和朋友聯絡感情的手機,自然就算沒必要的東西吧?
回他一笑,項惠紫很安分地等在一旁,欣賞著他側臉的輪廓,卻發現他專注的臉色愈來愈難看。她突然隱隱約約明白,他的手機極有可能是某人的「專線」。她沒遺漏,手機鈴聲響起的那一刻,除了被嚇一跳以外,他的神情的確不對勁。
彷彿不用接聽,他就知道是誰打來的。
很顯然的,專線號碼只有一個人有,而專線那頭,傳遞的不是好消息。
★※★※★※
醫院?他來醫院幹嘛?
陳翼神色緊繃的快步走在前頭,跟在他後頭的項惠紫,只能邁開吃力的步伐跟著;雖然滿心疑惑卻沒叫住他的腳步,恐怕自己大叫他也聽不到。他的神情恍惚,她都很懷疑他還記不記得她的存在。
掛上手機的那一刻起,失神的他就已藏不住眼底的憂慮。
有壞事發生了,只是她不知道是什麼壞事。
搭乘醫院電梯直達六樓後,陳翼只是面無表情的往前走,目的地很明確。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一路跟著他,但絕非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他嚴肅憂鬱的神情,讓她尋消遣的心情跟著嚴肅起來,沒了開人玩笑的興致。
無法否認的,她的情緒被他牽動了。
本來只為了打發無聊,所以對他「個人」以外的消息都不感興趣;現在她卻想多瞭解一些他的事情,包括他辛苦半工半讀的原因和他的家庭背景。
她有種預感,一些疑惑馬上就能破解。
陳翼停在六樓的六O三號房前,光看背影也知道他做了個深呼吸。
不知為何,項惠紫突然衝動地牽住他的手,緊緊握了一下,連她都被自己所做的事嚇了一跳;但她沒有放開他的手,總覺得他需要一點支持的力量。
陳翼愣了愣,這才回頭看著身後的人。
從他迷惘的眼神,不難看出他的確差點忘了她的存在。
「你不進去嗎?」項惠紫若無其事朝他一笑。
「當然。」略顯遲疑,陳翼點了點頭,毅然決然推開病房的門。
下意識地反握住她的手,手心傳來一股暖流,彷彿讓他多了一份支撐自己的力量,更能面對那他早已習以為常,卻永遠無法感到麻木的現實。
門一開,一個不明物體朝他們迎面砸來。
鏗鏘!鐵湯杯撞上牆壁,應聲而落造成極端刺耳的噪音。
在那一瞬間,陳翼抱住項惠紫的腰身閃過異物,像是早已習慣這樣的突襲場面,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濃黑的眉頭多打了個緊鎖的結。
「走開、走開,別過來!」病床上的婦人驚恐尖叫,顯然就是丟出傷人物品的犯人。
「媽,別怕、別怕喔!那是哥哥,不是壞人啦!哥,你們沒事吧?」陳筱娟手忙腳亂地拉著激動的母親,邊忙著安撫母親,邊朝剛進門的哥哥詢問。
發現有意外的訪客,她也沒有多餘的心力打招呼。
「沒事。媽又犯了?」遠遠望著縮起身體,躲在棉被中頻頻顫抖的母親,陳翼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隨即面無表情地問著妹妹。
保持距離,是因為他一接近,母親便會更加瘋狂。
「一早就犯了,比以前還要嚴重,所以醫院急著通知我,可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說著,陳筱娟哽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