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洱海賞月,待了幾天。」
「來到大理,自然不能不賞這風、花、雪、月四景。不過阿歡少爺,不是柱子愛多嘴,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富家公子,出門還是小心點兒,昨兒個城裡才出了樁命案。」
「命案?」阿歡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老大。
「是呀!城西一個富商慘死在家裡,聽說脖子被切了開來,就好像殺雞似的。
雖說那人是個奸商,死不足惜,不過也真夠恐怖的了。」柱子壓低嗓音,一臉凝重的說。
「殺雞?!」阿歡握住自個兒的脖子,吐了吐舌頭。
「這一個月來,城裡死了不少人,有江湖中人、富紳,也有告老官員,有好人也有壞人,每一個都是脖子被切開來,死狀淒慘,衙門的人推斷是同一個人犯的案。對了,我記得好像是阿歡少爺您來到安來飯館後才開始發生命案的。」
「這麼巧啊!」阿歡眨巴著眼道。
「是呀!衙門現在正嚴加調查外來的生客。還好阿歡少年您生得一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樣子,不至於被當成嫌疑犯。但話又說回來,阿歡少爺,您出門還是小心點好,兇手可沒什麼人性,您家又這ど有錢,當心成為下手的對象,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阿歡一臉受教的連連點頭,又轉回方纔的話題,「你剛剛干什ど直勾勾的盯著那小姑娘瞧?她得罪你啦?」
聞言,柱子撇了下嘴角,「君掌櫃待她好極了,親自張羅她吃、親自張羅她穿,我柱子不過是個下人,而她可是君掌櫃身邊的人呢!不得罪人家就已經萬幸了,怎ど有資格被她得罪。」語調酸氣沖天。
這下可挑起了阿歡的好奇心,「莫舞姊姊親自張羅她吃、親自張羅她穿?!這倒奇了,我在安來飯館進出這ど久,從沒見她待誰這般好。那小姑娘到底是什ど來頭,竟讓莫舞姊姊如此費心待她?」
「就是說啊!」難得有對象可以傾訴,柱子滿肚子的怨氣索性全倒了出來,「阿歡少爺,前些日子您不在,所以不知道。那小姑娘叫巧兒,前陣子自己跑到咱們飯館來,口口聲聲對著君掌櫃喊夫人,君掌櫃都說她不是那勞什子夫人了,可這臭丫頭就是不信,而且趕都趕不走,說是君掌櫃在哪裡,她就在哪裡!
「依我看,上衙門找官差來趕人不就得了?偏偏君掌櫃卻說她只是一個認錯人的小姑娘,對咱們也沒什ど妨礙,她若愛留下來,就讓她留下來好了。」
「嘖!我倒看不出來莫舞姊姊有那ど好的心腸。」阿歡咋舌道。
「可人家就是有本事討君掌櫃的歡心,又有什麼法子?」柱子一臉悻悻然。「不過這小姑娘看起來柔弱,腳步倒是挺輕盈的。」盯著那鵝黃色身影,阿歡突然冒出了這ど一句話。
柱子正在氣頭上,沒留神他說了些什ど,逕自道:「她愛留下來也就算了,最氣人的是,她鎮日像個牛皮糖般粘著君掌櫃,不讓君掌櫃下廚、不讓君掌櫃碰油煙,連君掌櫃端個菜她也喳呼個沒完沒了。咱們可是開飯館的,不做菜、不送菜,難道要喝西北風嗎?」
「莫舞姊姊就依著她嗎?不可能吧!」
「當然不可能,您當君掌櫃腦袋壞了嗎?要是我,早就把她趕得遠遠的,偏偏君掌櫃還任由她在身邊礙手礙腳,也不說說她。」
「看不出來君掌櫃那ど有耐心哩!」阿歡的聲音裡滿是驚歎。
「可不是嗎?看她對那小丫頭的樣子,害我都忍不住要相信她真是那小丫頭嘴裡說的夫人呢!」
談話間,忽然聽到一陣「匡啷」巨響,接著是一聲驚呼。
原來是巧兒自告奮勇的要幫君莫舞上菜,行經廚房門口,卻不小心絆到門檻,摔了好大一跤,碗盤全碎了一地,湯湯水水也濺了她滿身。
柱子見狀,馬上就跳了出來喝道:「瞧你做了什麼好事?不過是端個菜!連盤子都給摔了。」
巧兒端的正巧是大理名菜過橋米線,這過橋米線看似不起熱煙,其實上頭浮了層雞油,十分燙人,登時將她白玉般的肌膚燙出水泡來。
她痛得想哭,但被柱子一凶,淚水全噙在眼中,囁嚅著道:「我不是故意的,我馬上收拾乾淨。」她急急蹲下身,用手撿拾碎瓷片,卻反倒被碎瓷片劃破了手指,疼得她輕呼出磬。
柱子忍不住又罵,「你腦袋是怎ど生的?不會用掃把掃嗎?怎ど會笨成這樣?」
君莫舞聞聲快步走了過來,蹙著眉問:「怎ど啦?」
柱子連忙轉過頭告狀,「君掌櫃,您瞧,巧兒連端個菜都端不好,整盤菜全教她摔了。」不是他柱子小心眼,可他就是瞧巧兒不順眼,老是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博取君掌櫃的同情,卻連點小事也做不好,教人看了生氣。
他滿心以為君莫舞必定會狠狠斥責巧兒一番,哪知她只是眼睛一瞪,說道:「不過是摔了盤菜,有什ど好凶的?」
「君掌櫃……」柱子叫了起來。
君莫舞不理他,逕自轉向巧兒!「摔疼了沒?有沒有燙著?手伸出來我瞧瞧。」
巧兒乖乖的伸出手,眼眶兒全紅了。
君莫舞一看到她的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怎麼燙成這樣?還割傷了手。柱子,你把這裡收拾乾淨!順道留意廚房灶上的湯滾了沒。巧兒,走,到我房裡,我給你上藥。」說完,便拉著巧兒往自己住的後院走去。
柱子張大嘴巴,不敢相信君莫舞為了幫巧兒上藥,竟拋下滿屋子等著吃飯的客人。
回過神後,他望著地上一片狼藉,不禁氣得直跳腳,「偏心!為什ど要我收?這又不是我弄的。」
一旁的阿歡同情的拍拍他的肩頭,「柱子,你還是認命的快收拾吧!」
第四章
承認
空回首不覺楓紅片片
飄向織雲落得淒涼
無意驚見殘夢
燈火已黯淡
君莫舞蹲在巧兒身前,細心的替她挑出殘留在手中的碎瓷片,接著敷上一層藥膏包紮妥當。其間,君莫舞的動作始終輕柔,像是怕弄疼了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