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陰濕潮冷的地道,一陣霉味撲鼻而來,教柱子忍不住捏住鼻子,眉頭糾得死緊。他緊跟著獄卒走到右側第三間監牢,便看見一個纖瘦的身影蜷縮在角落。
「嗟!就是這裡。」獄卒面無表情的道。
柱子輕輕喚了聲,「君掌櫃。」
那身影仍蜷縮著,動也不動。
柱子又叫了幾聲,君莫舞依然沒有回應,他感覺不對勁,便捉住獄卒,心急的問:「你們把君掌櫃怎ど了?」
獄卒聳了聳肩,「縣太爺問案,她矢口否認,所以被罰杖刑八十下,大概是暈了過去吧!」
杖刑八十下?柱子瞪大眼睛。就是皮粗肉厚的大漢都不見得能撐得過,何況是君掌櫃這樣纖細柔弱的婦道人家?
細看之下,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頭髮散了一臉,藍色衣衫上血跡斑斑,顯然一條命已被折磨得去了半條。
他臉色一白,皺著眉問:「你們把她打成這樣,難道不請大夫過來給她瞧瞧?」
獄卒瞪了他一眼,「別笑死人了,她要是不犯案,誰又會杖刑她了?敢做就要敢當,還請什麼大夫?你當我們是抓她進牢來供著的啊!」
柱子氣急敗壞的說:「君掌櫃不是犯人!你幫我打開牢們,我要進去看看她。」
「那可不行,萬一犯人被劫走了,我可擔待不起。」獄卒冷冷的說完!便不再理會柱子,身子一轉,逕自離開。
柱子氣得直想罵人,卻聽到一個氣若游絲的聲音傳來!「柱子,是你嗎?」
他迅速的奔到鐵欄前,看見君莫舞勉力撐著身子慢慢的爬向前。他心頭一酸,眼淚掉了下來,聲音也哽咽了,「君掌櫃,好好的,怎ど會這樣?」
「柱子,我渴得很。」君莫舞乾啞著嗓音道。
「我有帶茶水來。」柱子倒了碗茶遞進牢房內。
君莫舞顫著手接過茶碗,一飲而盡,「還要。」
柱子又倒了一碗,一連喝了五碗,她才搖手不要。
柱子又問:「君掌櫃,吃點東西好嗎?我帶了燒鴨、過橋米線,豌豆粉……」
沒等他數完,君莫舞搖了搖頭,「我吃不下,全身都痛。」
瞧她虛弱的模樣,哪有半分昔日潑辣娘子的風采?柱子不禁為之心酸,「他們把您打成這樣,又不叫大夫來,真是太過分了。」
君莫舞靠著牆邊,沒有力氣說話。
上次為了救范氏夫婦與柯運聰結下樑子,這回落到他手裡,自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沒置她於死地,怎會甘休。
柱子忿忿不平的道:「說什麼咱們下毒害客人,圖謀不軌,根本是亂說一通!咱們開飯館,客人若在飯館裡出了事,罪名還不是落到自己頭上,有人會這麼笨嗎?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咱們的。
「我看下毒的八成是那個陸胖子,因為宋掌櫃和范掌櫃的事情,咱們歇業了一陣子,他好不容易有點生意,咱們的飯館重新營業,客人又回來!他沒了生意,自然分外眼紅。」他撇撇嘴,繼續說。
「那天中午看他在後院鬼鬼祟祟的,我就覺得不對勁。我想,一定是他趁那個時候在咱們的水缸裡下毒!我跟縣太爺講這件事,那個陸胖子還死不認帳,說什ど那天他是看到宋掌櫃的在水缸旁走來走去,不知在干什ど,他一時好奇,才多看了兩眼。我呸!」
聽到柱子提起宋玉雁,君莫舞問道:「范大哥和玉雁呢?」
柱子突然把臉轉向一邊去,眼睛瞪著擱在地上的茶碗,「范掌櫃去找他那些讀書人朋友,想要幫您寫狀子打官司。」「玉雁呢?」
「這……」
「怎ど了?」
柱子支吾了半晌才道:「您也知道的,飯館裡不能沒人守著,所以……不過,宋掌櫃有吩咐我問候您。」這些話說來頗為心虛。
君莫舞看著柱子,面無表情,也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柱子趕忙轉開話題,「君掌櫃,您別擔心,范掌櫃的朋友多,他們聰明得緊,一定能想出辨法救您出去的。何況,我已經跟縣太爺表明這件事必是那陸胖子故意陷害您的,他說會派人查清楚事實真相,您再忍耐一陣子,一定會沒事的。」
話是這ど說,但官司訴訟曠日費時,現下君莫舞被打成這樣,能不能捱到案情水落石出還是個未知數。柱子雖然出言安慰,眉頭卻鎖得死緊。
君莫舞看在眼底,喘著氣道:「柱子,不用擔心,我不會死的。」
沒料到她會這ど說!他微微一怔的看著她。
「那個人不會讓我死,他要的是我的屈服,如果我死了,誰來陪他玩這場遊戲?所以我不會死的。」
柱子錯愕的看著她,滿臉不解。
→♂ ♀←
是呀!她不會死。
雷傲天不會讓她死,他要的是她的順從與臣服。對那個男人來講,她的反抗是他遊戲中最有趣的一部分,若她死了!又有誰來陪他玩這場遊戲?
頭好暈,喉嚨好乾澀,君莫舞掙扎著爬向柱子留下的茶壺,卻倒了個空,茶水已經全部喝完。
她喘了口氣,頹然鬆開抓住茶壺的手,沒費力喊著要水喝,心知就算她喊了,也不過是讓獄卒有機會嘲弄她一番罷了。
她的身子像是被放在火爐上烘烤,又像被放在冰塊裡浸著,一陣冷一陣熱的,折磨得她難受。
明知她不可能會死,可是身上的傷口卻痛得她幾乎快窒息。
多可笑啊!一個曾經連死都不怕的人!卻忍不了身上的痛,君莫舞啊君莫舞,你什ど時候變得這麼沒用了?
意識昏昏沉沉的,身體越來越重,隱約之間,她聽到腳步聲朝她走來。
鐵鏈噹噹作響,門「呀!」的一聲打開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帶著淺淺的笑意。
「我的小野貓看起來還真是狼狽呀!」
來人正是雷傲天。
君莫舞強撐起一口氣瞪著他,冷冷的道:「我會這ど狼狽還不是拜你所賜?」
雷傲天蹲下身,撥去散在她臉上的亂髮,獺懶的一笑,「我的小野貓這ど說,可真令我傷心,枉費我還特地前來探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