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才去你那間飯館找你。你真以為我要你替我續身嗎?我只不過是想找機會接近你,好把你千刀萬剮,以消我心頭之恨罷了。後來你入獄,我比誰都急,因為你若死了,我到哪兒去找人報仇?好不容易捱到你出獄,偏偏那余嬤嬤竟說要回含笑樓去。這一回去,我還有機會到大理嗎?而我這一身的屈辱又要找誰討 去?所以,我便在路上殺了余嬤嬤。
「當我把匕首刺向她的胸口時,她還一臉不敢置信的瞪著我。其實,要不是因為我急著回來找你報仇,我才不會這麼輕易就讓她死了呢!我被人如此糟蹋,早就不想活了,只可惜沒能殺了那個臭男人。不過能殺了你,我死也可以瞑目了,哈哈哈……」
趙諒貞的這一番話教君莫舞怔住了,雷傲天幾次想抱她離去,都被她揮手阻止。
她會有如此的際遇,說來是她咎由自取,但她在困頓之中,將滿腔怨念投注到自己身上,卻緣自於深刻的嫉妒。
本以為趙諒貞是莊主千金,自幼飽受驕寵,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對她總是輕蔑鄙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她總以為她瞧不起自己,怎知自己的存在,竟然造成她這麼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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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話已聽完,咱們可以走了吧?」雷傲天再度俯下身抱她,她還是怔怔的看著趙諒貞,下意識的又揮開他的手。
「你不想活了嗎?」雷傲天怒道。
君莫舞身受重傷,他要抱起她易如反掌,但就怕她在反抗之下,血流得更急,情況會更加危險,才遲遲不敢動手。
「她就算想活也活不了。」趙諒貞尖聲嘶吼,「雷傲天,你等著替她收屍吧!我要你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人死在你的懷裡,而你卻無能為力。塞北霸主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保不住心愛女人的性命。」
君莫舞淡淡的道:「你錯了,他不愛我,我死了,對他不會有任何影響。」
「你在睜眼說瞎話嗎?他為你憂急成這樣,你還說他不愛你?」
雷傲天的身子驀地一僵,可君莫舞卻沒有發覺到。
「一直都是這樣,每個男人的眼中只有你,我才是趙家真正的大小姐呀!都是你,大家才看不見我,都是你!」趙諒貞突然如惡虎般猛然撲向她,十指成爪朝她的喉間攻擊!「你快死吧!我要你在這世上消失得乾乾淨淨,再也不能妨礙我過日子。」
還未能欺近君莫舞,雷傲天便一掌將她揮開。
「別殺……」「她」字還未出口,君莫舞就感到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然而,雷傲天已再次以掌力攻向趙諒貞的胸口,只見鮮血由她的口中狂噴而出,她的身子「砰!」的一聲重重落地,身子扭動了幾下,嚥下最後一口氣,一雙眼仍暴睜著,怨毒的瞪著君莫舞。
君莫舞捂著胸口,閉上眼睛,前塵往事全兜上心頭。
一直以來,總以為趙諒貞擁有一切,而自己一無所有,可是在趙諒貞的心中,擁有一切的人卻是自己,那麼,她是擁有了一切,還是一無所有?
是不是她從未好好的正視過自己呢?
千思百想翻湧而上,然而,意識卻慢慢的模糊了,在沉進那片黑暗幽邈的寂靜時,她聽到一聲焦慮急切的叫喚--「雅兒……」
第九章
迷惘
無言秋心頭愁
頑蝶偏恣惹情塵
積雨不覺悲
但願風不起
她是擁有一切,還是一無所有?
一個聲音在她腦中響起,不斷反覆的問著。
胸口的血肉像是被活生生的刺穿翻攪,連呼吸都成了一件艱難的工作。
隱約中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傷在要害,又流血過多,恐怕……」
「救活她!」低沉而威嚴十足的嗓音不容轉圜的道,語氣中卻透著焦慮。
「可是……」蒼老顫抖的嗓音掙扎著。
「若救不活她,我就要你給她陪葬。」
意識飄了開去,談話的聲音漸漸淡去,不可聽聞。
神志半浮半沉,在黑暗中飄飄渺渺,有時周圍是一片窒人的寂靜,有時則是隱約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話。
她努力的想聽清楚,但那聲音總是模糊,教她聽不真切。腦海裡響起的!依然是那個疑問--她是擁有一切,還是一無所有?
像過了一輩子,又像只是一瞬間,當那抹淡黃色取代了黑暗在她眼前浮動時,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閉了上眼,再睜開來時,那抹淡黃色依然在她眼前浮動,從模糊變成了清晰。那是一頂淡黃紗帳,兜頭罩著她所躺的床榻。她看著那紗帳,心頭一陣茫然。
突然,她聽到一個喜悅的嗓音喊道:「姑娘,你醒啦!」
她緩緩偏過頭,看見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走了過來,「姑娘,你昏迷了十來天呢!都快把咱們給急死了,還好你總算醒了。」這少女一張鵝蛋臉,腮旁生了顆小痣!容貌倒也俏麗。
她撐起身子想要坐起,才輕輕一動,胸口便一陣劇痛,她不由得悶哼出聲。
梅兒嚇了一跳!道:「姑娘,您別亂動,您胸口的傷還沒好呢!也不知是哪個沒天良的,竟把您傷得這ど重,也不怕夭打雷劈,真是造孽呀!」她自顧自的說著,語調如連珠炮般,看來是個極愛說話的人。
君莫舞重重的喘了口氣,問著,「這是哪裡?」
「啊,您流血了。」梅兒答非所問的尖叫一聲,「我這就去叫大夫來。」便匆匆的走了出去。
沒一會兒,一個約莫六十歲的大夫走進來。
大夫看了傷口後道:「還好,只是滲了點血,沒什ど大礙,不過,你的傷口還未結痂,絕不能亂動,否則傷口很容易再裂開的。」他轉向梅兒交代著,「我開張補氣血的藥方,你照三餐煎給這位姑娘喝。受了這ど重的傷,可得好好調養,不然,日後可就頭疼了。」
梅兒連連點頭,跟著大夫離開。
折騰了這ど會兒,她體力漸感不支,又昏了過去。再次醒來,依然是那鵝蛋臉的丫鬟隨伺在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