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出公告,任憑夏傑再怎麼不願意,繼任學生會會長的事,在學生會即將卸任成員的霸道決定之下,還是就此無法翻身的定案。
學生會撇除尚未卸任的葛朝平外,包括被項崇恩強行帶入的梓泉,入主了似乎不怎情願的新成員,進行著職位的交接和實習。縱有不滿,新成員依舊壓下自我,盡量配合,以完成任務為主。
既然是躲不掉的命運,他們都懶得再逞無意義的掙扎。
至於新會長,是同學還是學弟,他們誰也不在乎。
「執行長,這是梓同學要你過審的報告書。」雖然覺得很奇怪,學生會新任的總務戴宏恩還是將梓泉托來東西,送到項崇恩的面前。
不僅是他,其實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一件事——梓泉從不正視項崇恩的存在。從他們進行交接以來,項崇恩和梓泉不曾主動交談過。
梓泉跟著扇君恆,有必要接觸時,他也絕對轉托別人,好像他和項崇恩之間有所過節,但似乎又不像那麼回事。從他們進入學生會開始,好歹過了快一個月,大家怎麼可能沒注意到這件事。
忙碌的空間中,始終流動著詭譎的氣息。
「謝謝,辛苦你了。」接下報告書,項崇恩朝戴宏恩淡淡一笑。
不知是否畢業在即的關係,他最近給人的感覺成熟許多,收斂了那份吊兒郎當的不羈和瀟灑,卻多了一分教人難以忽視的沉穩。
想要照顧別人,自己便要不斷成長,是不?本以為就算是談了戀愛,他也改不了原本孩子性的調調。
朱炎不免對他的改變暗自嘖嘖稱奇。嘴上沒有唆,他卻要夏傑最近出門都要記得帶傘。
一如戴宏恩所料,執行長依舊沒有對梓泉的作法表示異議。
他們實驗過了,換作其他人這麼做的話,項崇恩一定以玩笑的口吻說:「是我太醜了,還是惹人嫌,為什麼東西不是本人送過來?」
語調的輕鬆,總是隱含了指導規矩的教訓。
當戴宏恩正在回想時,項崇恩把報告書快速瀏覽批閱,結束審查。他在眾人的意外之中,拿著報告書走向扇君恆的位置,目光卻始終直視著坐在扇君恆旁邊、埋頭於加減乘除裡的梓泉。
學生會裡的人,不由得都停下手邊的動作。
大家都很想知道,項崇恩是不是忍到了極限,終於準備「指導」梓泉顯然「目無學長」的態度。新成員們目不轉睛、屏息以待地等著。
「嵐,這是最後一次了。」將那份報告書遞到梓嵐面前,項崇恩平靜宣告著第三次的猜測。
旁人卻為他的話聽得滿頭霧水,像是什麼通關密語一樣。
抬起臉,梓嵐淺淺一笑,「我曉得,恭喜你了。」
學生會裡,誰也沒見梓泉笑過,無論新舊成員都頗為詫異。如果不知內情的人發現,他們所認識的梓泉其實有兩個人,必然更加震驚。
「還不是恭喜的時候。」項崇恩扯嘴苦笑。
就算梓泉肯考慮,結果一旦是否定的,再多的努力也只是白費力氣。現在,說他是做垂死前的掙扎,賭上渺茫的機會亦無不可。
在學校外,避開學生的目光,梓泉雖然跟他去過很多地方,仍然讓項崇恩難以看出他的抉擇。
一個月來,能做的他都做了。
現在,等的是審判。
***等待的感覺教人窒息。
在校園某個隱密的角落,梓泉靠著一棵老榕樹的樹身而坐,視線始終停在某個方向沒有動過,心情如此忐忑。
那個自信傲然的人,總是在最短時間內清楚地分辨出嵐是替身,讓他彷徨的感覺更加百味雜陳。
這是最後一次了,只要項崇恩認出嵐,馬上就會過來這裡。
望著遠處的藍天,梓泉想歎氣的心突然浮躁起來,不能分辨自己到底希不希望他能認出嵐來。
在他心中,總有一股起伏的不安。
遠遠地,有道頎長的身影緩緩朝這裡前進,逐漸接近。
梓泉的心猛然跳了一下,呼吸微微急促些許,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刺眼的陽光,讓他瞇了瞇眼,想看清對方的輪廓,但視線依舊模糊。
他的心臟,隨著靠近的腳步聲,一寸寸揪緊。
何時成了這樣?為什麼光是看見不清楚的身影,他就感到不由自主的快樂?心意益加明顯,他心中的恐懼就相對地增加。
「嗨。」項崇恩帥氣的笑臉終究來到他的面前。
彼此心知肚明,他這次的出現代表著一個月來磨人的考驗終於畫下句點。臉上帶著笑容,他心中卻充滿強烈的緊張。
「嗨。」感到心慌意亂,梓泉不禁悄悄低下頭。
在他面前蹲下,項崇恩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強迫他直視自己。望著那對清澈的黑眸,他狀似輕鬆地問:「我的答案呢?」
幾乎,他以為自己忘了呼吸,以致胸口傳來陣陣緊縮的抗議。短短五個字,壓搾著他的耐心,等待得心力交瘁。
望進毅然決然的眼裡,梓泉幾度企圖開口,終究出不了聲。
慢慢瞭解自己的心意以後,他竟然開始不安於失去的痛苦,憂心著深陷難以自拔將多悲慘。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如此渴望著這份幸福。想和他在一起的心,隨著遲疑的憂慮起了層層糾葛,讓梓泉不敢讓他知道自己的動搖。
萬一有一天,像項崇恩這樣的人……不再像此刻堅決的要他,怎麼辦?
一旦開始付出,他不知道當他選擇離開的時候,自己是否能夠承受得住?如此不保險的愛情,他能要得起嗎?
有能力要嗎?
明明看見了項崇恩眼中的受傷,明明為他眼中的受傷感到壓抑的心疼,梓泉仍只是以冷漠的優裝,擋退他所有企圖證明愛情存在的熱情,讓他的努力化成子虛烏有,彷彿天邊的空氣般,以為見不著就不存在。
愈是渴望著,他愈是害怕的無法前進。
「答案……是NO?」面對他眼裡的排斥,項崇恩像是挨了一拳。
難道,真是他自作多情,強迫梓泉面對他的情感?那些小小的回應,只是梓泉無心插柳造成的誤會?手有些抖著,他甚至不敢再去碰梓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