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我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璦媛立即笑道:「放心,我會回去告訴爸爸,你們夫妻如膠似漆,感情好得不得了,要爸爸不用擔心。」
顯然,璦媛對她親眼證實的一切,都相當的滿意。
知道她有多關心我,我的心中當然非常感動,只不過——「免了,那個老頭才不會擔心我的事,只會怕我結婚對像的身份搬不上檯面,丟了他重要的老臉。」提到那個老頭,我的心情不由得變差。
「璦真姐,其實爸爸他……」璦媛有些欲言又止。
莫名有些在意,我還是佯裝冷淡,無所謂地問:「老頭怎樣?」
「其實爸爸很想你。」望著我,璦媛終究還是鼓起勇氣說出想法:「家裡只有你敢和爸爸頂嘴,在你搬出家裡以後,他一直很寂寞的。」
不難想像,家裡的人忙著討老頭歡心,絕不可能在任何意見上頂撞他。雖然如此,卻也變成總是用敷衍的態度對他吧。
至於璦媛,恐怕是膽子和年紀都小,更不知道如何去表達對父親的愛。
「少了忤逆他的人,他耳朵癢不成?」避開璦媛憂心的眼神,我靜靜嗤了聲。壓抑心頭翻攪的情緒,又想起那天見到久違的老頭時,心中所冒出的酸澀滋味。
不,是老頭自個兒風流,生了一堆假仙的兒女怪誰。
我很快又甩開湧上心頭的在意。
「璦真姐。」聽我這麼一說,璦媛的模樣有些無助。
看見她受傷的表情,我有些後悔的時候,任峽突然板起我低垂的臉,「親愛的,好妹妹難得來看我們一次呢,你們幹嘛淨聊岳父大人也不提提我,是不是完全忘了我的存在?存心要我吃岳父大人的醋,感覺不平衡是嗎?」
那張好看得讓人會臉紅的俊臉上,霎時還真有幾分醋味橫生的影子。
「姐夫這麼容易吃醋啊?」聽見他的抱怨,璦媛當場笑了開來,令滯悶的氣氛一改。
任峽轉頭對璦媛拋了個笑容,突然抱住我,以非常深情的口吻道:「沒辦法,那是因為我實在無法忍受,我深愛的老婆有一刻不注意我,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啊。」
「少來了。」掄起粉拳,我失笑的輕捶他一下。
老實說,我很感激他的解圍。
「看來我這不速之客,真的很像一顆大電燈泡。」璦媛笑得更開心了。
她的笑容裡似乎……有更多的放心吧。
察覺到這點,我反而有種內疚和莫名的失落感。無法否認,現在的氣氛好得讓我心動,更讓我無法遏止心底那股無論如何都不該湧上的幸福暖意;但事實是,他表現出來屬於為人夫的溫柔和款款情深,不過是契約下的產物而已,根本不該是我能奢求、妄想的奇跡。
是啊,我必須努力認清事實,絕不能夠陷下去。
有母親的例子佐證,很小的時候我就認清現實了不是嗎?天底下,根本沒有一個男人值得永遠倚靠信賴,我能靠的人只有自己,能全然信任的人也只有自己。
奇跡,是不可能存在的。
**
*是不是我的錯覺呢?總覺得任峽看著我的眼神好溫柔。
可是,璦媛都已經回去了啊。
我搞不懂他為了什麼不再像以往欺負人,反而一反常態用那種溫柔、充滿無限憐惜的眼神凝視著我,好像想安撫我心靈上某處存在的創痛,給我力量一般。
問題是,他不該是我的支持。
想當然,我的委託內容裡,沒有要他連我的心一起看顧。
「你到底在看什麼?」從桌上的草稿抬起頭,我有些浮躁的握緊手中的鉛筆。
他的視線讓我無法專心,一張服裝設計圖畫了半天也沒多少進展,只差點沒把他的肖像畫在紙上。除了衣服的設計圖以外,我向來還喜歡看好看、畫好看的東西;天曉得我是多努力忍下不去多看他、畫他的衝動。
我怕看了、畫了,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看你。」終於引起我的注意,他倒是坦誠不避諱。
「神經,我有什麼好看的?」面對他的坦白,反而令我更加煩悶。我當然知道他在看我,只是不知道他為啥這麼反常,幹嘛盯著我看兩小時也不膩。
平常,總是我在盯著他看的。付了錢,我想我還有盯著他看的權利。不提他是否有和我相同的權利,我又沒啥美貌給他看,就不曉得他在看啥,能那麼起勁的緊盯著我不放。
「很好看。」他莫名一笑。
「哪裡好看?」睨著他的笑臉,我頗覺詭異。
他不會是太無聊,腦子悶壞了吧?看樣子,我似乎有必要去找台電視回來,免得他一發無聊病就盯著我看,害我設計圖怎麼畫都不順手。打從買房子以來,我第一次認真考慮電視那玩意兒存在的必要性。
他從不在意我的視線,偏偏我在意極了他幾乎會燙人的視線。燙得我不住臉紅心跳,教我怎麼不去在意?
任峽依舊微笑,緩緩回答:「你生氣的樣子很有趣。」本來以為,他說不定會說出什麼好聽話,誰知他竟說了一個快讓我吐血而死的結論。
「見你的大頭鬼!」我忍不住白他一眼。
別人生氣還說有趣,不是存心想氣死生氣的人嗎?如果他是想轉移我掛念在其他事上頭的情緒,他算是成功做到了。
「這屋裡若是鬧鬼,我要搬出去。」他還有臉說哩。
聽得哭笑不得,我只能有些沒好氣嗤他,給了他第二記白眼後自嘲:「這屋裡唯一鬧的鬼,就是你這只我自己招惹回來的大頭鬼。」
自作自受的體悟,提醒著心存埋怨的我沒有權利發作。
「既然是你自己惹來的,學著認命點吧!」
「你……別接話接得那麼順口行不行?」害我半點立場都沒了。跟他大眼瞪小眼的,我突然覺得現在的情況很好笑。
我們兩個都多大歲數的人,還像小朋友一般鬥嘴、鬧性子。
外表沒返老還童,心倒是挺幼稚的啊。總覺得是他把幼稚病菌傳染給我,不由得讓我更加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