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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晚安……」丞風看著那扇漸漸關起的門。

  疤痕沒那麼容易消失……

  他默默咀嚼著這一句話,兩手插在口袋,緩步朝他今晚睡覺的房間走去。

  未來還有得摸索呢……

  關切是問,而有時,關切是——不問,倘或一無消息,如沉船後靜靜的海面,其實也是一靜靜的記得。

  第七章

  晨光自厚厚的窗簾穿透進屋內,床上的男人從枕上稍稍抬起頭,聽見從另一個房間傳來的輕柔樂音——象徵一天的開始。不用看表,他也知道此刻是早上六點半。

  他再度將臉埋進枕頭中,徘徊在半睡半醒之間,不知過了多久,他依稀可以聽到樓下洗衣機啟動的聲音。

  他眼睛依舊緊閉著,眷戀在夢境的出口處。

  再來又聽到了排油煙機打開的聲音,以及鍋鏟交碰的聲音,而他似乎可以聞到的。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陣,直到他自己的鬧鐘也響了,他才掙扎地從暖暖的被窩探出頭來,將鬧鐘關上,然後再縮回被窩裡。

  他承認自己變懶了,不想那麼快就起床。

  在軍中養成隨叫隨起的好習慣,早被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十分鐘後,響起了敲門聲,他把臉埋在枕中,藏住他浮在唇邊的淺淺笑意。

  在沒有得到回應後,未鎖的房門被推開。

  「雲丞風,起床了!」

  好聽悅耳卻又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

  從枕中發出「唔」一聲以示回答後,他將臉埋得更深。

  接著,他聽見預期中的輕巧足音滑過房間,之後是——

  「唰」的一聲!滿室大放光明,幸虧他有先見之明,才免除了視覺神經一大早就受到強光刺激。

  「別賴床,要不然上班會遲到!」感覺到床的一角凹陷,儘管閉著眼他也可以描繪她的動作,此刻的她正半跪在床上,朝放在床頭櫃中央的音響伸手,不一會兒,中廣新聞晨間播音員的聲音流瀉而出,然後床再度震動一下——她下去了。

  「十五分鐘後,還沒見到你下樓,我就上來放『命運交響曲』!」她輕輕柔柔地撂完話後,便走出房間。

  而他則在房門關上三秒後,把眼睛睜開,揉揉眼睛,聽著播報員重複昨日的舊聞,那冷靜標準的發音,總可以讓人有效地清醒過來,坐在床上發呆了十秒後,他才認命離開溫暖的被窩,走進浴室裡刷牙洗臉。

  從梳洗到穿整完畢,花費不到十五分鐘。下樓來到餐廳時,她已經一邊吃著早餐,一邊看著報紙。見他下樓來,才接下已經放好吐司的烤麵包機開關。

  「早安!」

  他坐下後,從微波爐拿出一瓶溫鮮奶,現在離上班時間還有四十分鐘,他有充裕的時間享受一頓悠閒的早餐。

  「早!」

  她留下副刊,把其他報紙都交給他。

  「有睡好嗎?」

  「有呀!」

  熱騰騰的吐司跳起來後,她將之放在已盛有培根及荷包蛋的盤子上,遞過去給他。

  「謝謝!」

  短暫的沉默間,只有咀嚼聲、翻動報紙聲,以及正在運轉中的洗衣機聲,直到她突然爆出輕笑。

  他抬起頭,好奇地問道;「怎麼啦?」

  「沒什麼,在報上看到一個挺有意思的笑話。」

  「說來聽聽。

  他把培根放進嘴巴中咀嚼。

  「OK!」

  她略清了清喉嚨便開始念道:「小明從學校回來告訴爸爸,說他有一個同學沒有看過狗,小明的爸爸覺得不可能,便問他怎麼知道,小明說『因為我畫了一隻狗,但是他卻說沒看過這種動物。』」

  聽完後,兩人相視大笑,因為他們同時都想起前陣子崇祺發生的類似狀況。

  之前崇祺在磁板上畫了兩個圓,中間各點了三個點,然後要他們猜那是什麼。他倆猜了半天,從糖果、餅乾到玩具,能想得到的都說了,結果卻沒猜中,最後崇祺仰起下巴,用很困惑的目光看著他們。

  「你們怎麼那麼笨?連自己都認不出來!」

  當時他倆只得垂頭認錯,為自己的眼拙連聲道歉。

  他們是怕傷害到孩子幼小的心靈,使得他對畫圖產生退縮之心,所以才拼了命地吞下狂湧而上的笑意。

  丞風笑道:「你看要不要把崇祺那一段寫下來拿去投稿?」

  「好呀!看能不能賺到一筆水果錢。」

  吃過早餐後,他將自己使用過的碗盤和杯子拿進廚房清洗。歸位後,便拿起車鑰匙和公事包出門。

  「晚上我會早點回來下廚。」

  「又是牛排?」

  她輕歎。

  「是的!」今天是星期五,亦是雲家每個星期吃牛排的日子,雲丞風也將這個「傳統」帶到台中來。「肉我會準備,至於其他的配菜就麻煩你了。」

  「好,路上小心。」

  「再見!」

  將車子倒出車庫後,他停了一下,她沒有站在門口送他,可他卻猜得出,她吃完早餐後便會開始收拾家裡。

  雖然即將投入緊張的職場環境中,但他的心情卻莫名的好,只是才剛出門,就已經想趕緊下班回家了。

  他搖頭大笑,為自己突然變得那麼戀家而感到不好意思。

  他,雲丞鳳,成了一個戀「家」的男人了,這是以前無法想像的。

  在台北偶遇的那一次,他和茱敏已把話談開,雖然問題並未完全解決,但至少走出了破冰之旅的第一步,此後,兩人相處已不似過去那般劍拔弩張。

  只是走出了第一步之後,他們仍在原地摸索,不知下一步該如何走。

  直到三個月前的深夜,他接到一通電話後,才改變了一切。

  那是茱敏打來的……

  崇祺得了腸病毒,茱敏也同時病倒,她在自己快撐不住之際要他回台中。

  從不輕易開口求人的茱敏,竟向他求助,可見情況有多嚴重。

  當他在高速公路上超速狂飆的同時,他亦拚命祈禱上蒼能在他趕到之前,好好守護他的「妻」與「子」,他願意拿他的生命來換——

  當他趕到醫院,看見兒子吊著點滴躺在病床上,而臉色慘白的茱敏虛弱地倒在他懷中時,他終於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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