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角色扮演上,他是孩子的父親,是她的……她皺眉思索了一下,想著該如何定位。
啊!想到了!
他是她的「室友」和「朋友」!
她滿意地把最後一口牛奶飲盡,然後起身將桌上的餐具收好,再將兩張椅子歸位,才走進廚房。
打開水清洗盤子的剎那,一個念頭再度閃進腦海。
做朋友——真的不難。
※ ※ ※
過年將至,家家戶戶都趁著天氣好時做大掃除的工作。
茱敏爬上梯子將窗戶卸下。
「我來!」丞風接過後,一手拿一扇搬到後院去,崇祺則拉著長長的水管在玩耍。
兩人合作無間的拆卸、清洗,動作和效率提高了不少。
「今年過年可以回台北吃年夜飯嗎?」
丞風跟她商量著。
過去都是兩老到台中來,今年因為體恤兩老年紀大了,坐長途車不舒服,所以他才做此提議。
茱敏懂他的用心。「好,可以提前一天回去,幫忙準備年萊。」她已經暗自琢磨要準備哪些菜了。
丞風微微一笑,她真的愈來愈有雲家媳婦的架勢了,只是……他自己呢?他可有柳家女婿的自覺?想到此,他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
「茱敏……」
「嗯?」
「今年我能陪你回南部的娘家嗎?」
茱敏停下動作,訝然地看著他。
「你會想跟我回去嗎?」
自從茱敏的母親押著她和他結婚後,丞風就再也沒有見過這個丈母娘。過去三年,茱敏都是一個人帶著孩子回去的,而這個丈母娘平常除了會有電話往來之外,偶爾也會出其不意的上來台中探望茱敏,直到他回台中定居後,丈母娘才沒常來探望,所以一直沒有碰頭。
「你怎麼會認為我不想?」他反問道。
茱敏靜了一下。「我以為你——」
「怎樣?」
「你怕我媽……」
當初,是她母親出面強勢主導一切,就連結婚的相關細節都是她母親與雲家父母談的,讓人毫無置喙的餘地。她和雲丞風可以說是被她母親架上法院公證結婚的。
「我是……有點怕。」他老實地承認。「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女兒——」
「說好不再提那件事的。」
她語氣平和地打斷他,難得好天氣,她不想為此壞了心情,說要忘記過去就是要真忘記。
「好!不說。」丞風望著她。「但是我很尊敬你母親,也想多認識她一點。」
茱敏有些驚訝。「真的?」
「嗯,你媽給我的感覺跟你很像,但是你媽比你更強勢。」他搜尋著記憶中對丈母娘僅有的印象。
「嗯,我媽的確很強。」茱敏扮個鬼臉。「全世界我最在意的就是我媽的看法。」
「真的?為什麼?」
「可能是因為———」她想了一下。「我父親去世後,她身兼兩職,不僅自己以身作則,也嚴格要求我不可違背做人處事的道理。」所以當初母親才會對她未婚懷孕一事難以諒解,憶及此,茱敏的心還是會微微發疼。
丞風望著她,有絲感慨,茱敏很少提自己的事。而他對她的瞭解簡直少得可憐,包括成長背景、親戚等,他都不清楚,她像蚌殼一樣的保護自己,不輕易展現,但他此刻則很有興趣想撬開那個硬殼,認識最柔軟的她。
「你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很少聽你提到他。」他想多瞭解她。
「我爸嗎?」
一提及她父親,茱敏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了。「他是我的偶像。」
「哦?怎麼說?」
不知怎地,他突然對這個未曾謀面的丈人有些吃味,他竟然可以讓茱敏那樣懷念他……
「我是獨生女,所以我爸挺寵我的,而且也幾乎把我當成兒子看待,小時候,他最喜歡帶著我到處亂跑,田里工作忙完後,便會帶著我去釣魚,或是拉著我躺在稻草堆上看雲、看星星、看月亮、聽蟲叫……」說到這,茱敏突然一陣鼻酸,忍不住停了下來。「現在想起來,我會那麼喜歡看天空、看雲,好像都是因為爸爸的關係。」
原來如此,他終於理解為什麼她走在路上時會突然抬頭看天空。
「我猜你小時候一定常被你父親抱著。」
她有些吃驚。
「你怎麼知道?」
他露出神秘的微笑。
「你還曾經把我當成爸爸呢!」
「咦?
這下,她更是疑惑了。
「你忘啦?」
他放下手中的水管走向她,在她還來不及意會時,突地攔腰將她抱起來。
「呀!雲丞風,你在幹嘛?快放我下來!」
她連忙掙扎著。
「別亂動嘛!你不是想知道狀況嗎?我現在正在示範。」他煞有介事地對她說道。
「示範?」突然發現自己有摔下之虞,她忙不迭地攀住他的肩膀。「哎呀!」
「小心!別亂動!唔……你好像有比較胖呀!」重量跟記憶中有些不符,其實他已經記不太清楚,因為上次這樣抱她,已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她捶了他一記。「你要幹什麼?趕快做啦!」被他這樣抱著,全身上下都不對勁,血液好像要燃燒起來一樣。
做?這個字眼立刻引發其他的聯想,他連忙收斂心神,清清喉嚨。「你忘啦?大學時,你有一次病得很重,我就是這樣抱著你去醫院的。」
啊!這事她怎能忘得了?就是因為此事才讓她和他成為朋友的,但她那時病得糊里糊塗,被送醫的過程全都是耳聞,根本全無印象,只記得有個溫暖的懷抱……
「我記得,可是……這事跟我爸爸有什麼關係?」天呀!他居然是用這麼曖昧的姿勢抱著她走出女生宿舍!她還以為是用背的。
「你那時……」他稍稍調整她的姿勢,讓她的頭可以偎到他的頸邊。這時她的手擱在他的胸口,她的掌心可清楚感受到他的心跳,那像是觸電的感覺從掌心流竄到她全身,令她渾身一顫。
突然,她清楚知覺到他所有的一切,目光從近在眼前的頸頂慢慢往上移,看見了他喉結的震動、有力的下顎線條,還有那小時候創造出來的疤痕,她的視線不自覺地定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