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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旁邊的一扇小窗,清涼晚風吹進,拂起她的髮絲.傾聽著從客廳傳來蟋蟀的唧聲,一口熱奶茶入喉,撫平了她躁動的神經。
羅璇風……
一個好遙遠的名字,但卻曾經那樣深刻的撼動過她的年少,那個充滿了無憂、歡樂,被待之如公主般的年少。
喝完奶茶後,瞄一眼時鐘,只剩半小時了,她苦笑地把所有窗戶關上,將杯子沖洗過,整齊放在架上後,便走進臥室。
二十分鐘後,一個穿著緊身黑色禮服,裙長至腳踝,但兩側卻開衩到大腿,暴露出完美纖細,包裹著黑色網式的絲襪,上半身暴露出大半的白晰,勉強用蕾絲的披肩擋住,臉上的妝清淡卻仍能讓她顯得亮麗動人。
將音響及其他電器插頭拔掉,冷冷環視屋內一圈,剩五分鐘,芬妮就要來了,確定無誤後便關燈鎖門,在進入電梯後,和梯壁上反映的人影兩兩相望。
她木然地注視自己,一個從沒習慣、完全陌生的人。
走出電梯,大樓管理員看到她,眼中立刻多了一抹鄙夷,他別過臉去,完全不像在和其他住戶打照面時的笑臉迎人。
她目不斜視地走過,這位管理員算不錯的了,之前還有一位在她到前面信箱拿信時跳出來指著她鼻子,叫她別想帶客人回來,若發現她有這樣妨害善良風俗的行為,他就要報警處理……
她仰起頭,無視眾人投來的好奇中帶著鄙夷的目光,站在門口等待芬妮的到來,她早已不是那一個單純、相信全世界的人都是善良、老天爺有眼的,被人高高捧在手心呵護的小公主了。
一輛白色拉風的BMW開了過來,俐落地在她面前停下,她打開車門,在前座也是唯一的空位坐下,這車除了芬妮外,還有她的同事薇薇安、瑪麗娜和蘇,一個比一個嬌艷,互相打了招呼後,車子便向她們的工作之地駛去。
夜漸深,正是她們的工作時間開始,她們全都是「楓花高級俱樂部」最紅牌的公關。
其實她現在也是個「公主」,只不過這個公主有點不一樣,無法高高在上受人膜拜,而是要去伺候花錢來俱樂部的客人……多可笑呀。
「愛麗絲,怎麼了,一上車就發呆,心情不好嗎?」薇薇安問道。
她回眸溫溫一笑。「沒事!今天有點沒睡好,所以精神不佳。」
「我介紹你使用的芳香治療法,用了沒?那很有效的。」瑪麗娜問道。
「還沒,今夜收工後,我再回去試。」她溫馴的開始同其他人聊起天,嘴巴雖然應答,可心卻已飄的好遠。
這是長年工作下所累積的工夫——一心兩用,可以應付客人的言詞,一方面卻可以像變成了一個人,冷眼看著一切。
這就是現在的她,一個正在歡場裡打滾的盧靜竹,花名叫——愛麗絲。
Ψ Ψ Ψ Ψ Ψ
一本新出爐的國內知名財經雜誌看都不看就被丟到地上,封面有極顯眼的標題——台灣企業超新旋風主羅璇風專訪。
王威將之撿起來。「您不喜歡?」
坐在桌後的羅璇風一邊翻閱報紙,一邊喝著熱豆漿。「記得給公關部的人加薪。」
「是!」已跟在羅璇風身邊工作數年的王威,機靈地不再問下去。
喜歡與否並不重要,世上多一種名叫「公關」的存在,幫人、企業包裝形象,使他能輕而易舉打進政商高層的社交圈中,真真應了所謂佛要金裝,人要衣裝。
他從沒刻意隱藏過自己「低賤」的出身,父親是個罪犯,母親是個酒女,即使他今天功成名就,這些過去還是不會改變,就算他刻意隱瞞,以今天媒體的扒糞功力,還是能輕而易舉挖出,與其如此,倒不如坦白從寬。
可笑的是,以前這些過去如影隨形跟著他,深深影響他的生活——讓他自覺卑賤、下等,如今,這邊過去卻變成「踏腳石」,眾人皆稱——就是因為他擁有如此惡劣出身,所以能「吃苦耐勞」,達到今天傲人的成就。
可笑、愚蠢的人,可鄙又多變的價值觀,他打從心底看不起所有被稱為「人」的生物。
「老闆。」
「嗯?」
「致淳國中的校長及訓導主任想來拜訪您,您要見他們嗎?」
致淳……好遙遠的名字,一個他用手指加腳趾頭都可以算出去了幾天的大型建築物群。
「有什麼事嗎?」
「他們想頒獎給您。」
他揚揚眉。「我做了什麼事需要他們頒獎給我?」
「傑出校友獎!」
「哈!」他愣了一下,隨即冷笑數聲,瞇起的眼睛中有明顯的輕蔑。
「我倒寧願他們像從前一樣,有事沒事多送給我幾支大過和警告的……叫他們滾回去吧!」一群攀富結貴的勢利眼。
「是。」王威退了出去,羅璇風繼續看報紙,可是怎樣也無法像方纔那樣靜下心來。
致淳……這兩字挑起了一些回憶,讓他不想都不行,校友……他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平形的小木盒,那是用最上等的檜木刻成,上面精細的雕工,充分顯示其價值不菲,他沒有打開,只是用手輕撫那略微粗糙的木面,聽到王威敲門的聲音,他立刻將之收到抽屜中。
「進來。」
王威拿著一封信函走進來。
「走了嗎?」
「走了,不過他們要我交給您這封邀請函,希望您能參加這次的校友大會……要我直接將之丟進碎紙機嗎?」
「校友大會……」心念一動。「裡面有與會者名單嗎?」
王威抽出來看。「……嗯!沒!上面只有時間、地點,邀請人……校友會理事長和校長的……您要參加嗎?」眼中多了一絲好奇。
應該說不的,可是校友大會……「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是。」
「確定參與者的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