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惜小臉一紅,不自在的揉揉小巧的鼻子。她連餓了四天,才吃了兩個包子,又因鬧胃疼空腹到現在,實在不能怪她耐不住餓!
上官靖微微一笑,「蘇姑娘身子才剛好,又餓了許久,飲食最好清淡些,我會命人煮些易進食的粥品。」
一名家丁走向前來,似是有事稟告,上官靖向兩人點了下頭,便轉身對那家丁談起事來。
蘇小惜尷尬的對殷無恨吐了吐舌,「好丟臉。」她轉過頭看著上官靖與人談話的背影,忍不住又道:「上官大哥看起來斯文和善,怎麼他手下的人一個個看起來都那麼嚴肅、陰森,怪嚇人的。」
殷無恨不著痕跡的環視一周,但見眾家丁汲水的汲水、煮食的煮食、防守的防守,一派井然有序,個個沉默不語,只聞腳步聲穿梭來去,竟無一人說話。
快速看過後,殷無恨轉回視線,也沒說什麼,只是用大掌輕輕撫了撫她的頭,「悶了半天,去溪旁洗個手臉吧!」
初春二月,溪水尚帶寒意,拍上臉蛋,讓蘇小惜忍不住縮了縮肩,她轉頭看向殷無恨,只見那雙冷肅的眼睛正盯著露出河面的岩塊,神情微帶恍惚。
黑白分明的星眸滴溜溜地轉,她猛然一跳,撲進他的懷裡,順道把滿臉水珠全揉到他胸膛的藍布衣衫上。
胸口一涼,殷無恨訝異了下,就見小小的臉蛋愉悅的仰起,一臉頑皮,「你發什ど呆?現在總醒了吧?」
這丫頭,又淘氣了。
殷無恨失笑的啄啄她的額頭,沒有說話。
蘇小惜甜蜜的拉住他的手,順勢坐在河畔石上,緊挨著他,回憶似的道:「你知道嗎?我娘是為了救大哥,才挨了仇家那一掌的。」
殷無恨疑問的盯住她,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提起此事。
「那年大哥跟二哥還是十歲不到的孩子,才剛學了爹爹幾套初淺的功夫,而娘則是個弱女子,一點功夫都不會。仇家來得突然,爹無法顧全娘和哥哥們,後來大哥落了單,眼看著仇家一掌就劈過來,娘就這麼奔了出去,替大哥擋下那一掌,救
了他的命。」
晶亮的眼眸轉向殷無恨,蘇小惜直視著他的眼睛,「對大哥而言,娘是他親手殺死的,而自幼纏著我的那一身病痛則是他害的。自小只要我發病,他就會不眠不休的守在我身邊,對我說一個又一個的故事,引開我的注意,讓我忘記病痛,他總是等到我的痛過去,才會安下心來。
「那回魂花更是他冒著生命危險求來的。他雖沒說,但我知道,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我能夠好起來,他才能減輕心頭的罪惡感。」
她頓了頓又道:「大哥是這樣,二哥和爹也一樣。爹的發是為我的病急白的,他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不了我跟娘。殷大哥,你別把爹爹和哥哥們的話當真,他們只是太在意我了。」
那雙冷凝的眼神仍然凝視著河面上的岩石,好一會兒,殷無恨才開口,「他們說得有理,我配不上你。」說到最後一句,他口氣一窒,聲音啞了。
娘親的詛咒在他耳際縈繞,咒他一生孤獨無依、無人接近。
「胡說。」蘇小惜不捨的拉過他的掌,一雙大眼用力的瞧著他。「什麼叫不配?那是大哥的鬼話,你就那ど聽他的?你喜歡的到底是誰呀?你要聽他的,那你乾脆去理他,別來睬我。」說著,她還氣鼓起腮幫子來。
這鬼靈精,就是有本事聲東擊西,用一些似通不通的言論弄得他啼笑皆非,卻也讓他心頭的那抹陰影慢慢消散。
「要真說配不上,是我配不上你才對,無言姊姊與齊大哥都拿不穩我能多活幾年,甚至連我什麼時候會再病發都不知道,七出之條中就有惡疾這項,這麼說來,我是不是該認命的離你遠一點?」
「你不會死的。」殷無恨身子一繃,「那個算命老人說過,只要你撐過十六歲,就會逢凶化吉。」
蘇小惜伸手捧住他的臉,「我會不會死不知道,但若我在你心目中還沒大哥的胡言亂語重要,我才會活活氣死。」她一臉認真,「雖然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可是,殷大哥,我答應你,我會盡全力活下去,病再難過,我也不會輕易的捨下你,
你可不可以也答應我,不能捨下我,不管為什ど都不行?」
黑眸定定的看著她,迎接她專注的凝視,這般嬌憨而貼心的人兒,他如何捨得下?即使配不上她,他也無法放手呀!
「殷大哥?」她催促著他的承諾。
殷無恨回視她的注視,而後親愛的摟她入懷,「我答應你。」
☆ ☆ ☆
無法不這ど想,老天待他還是厚愛的,到底,她將蘇小惜賜給了他。
他的人生原是一片空洞,在那一年,娘親手握著匕首將他的臉劃開時,一切就這麼靜止,世界剩下一片腥膩的血紅,再無其它顏色,他幾乎要以為,胸膛下的那顆心是不會跳動的。
然後,蘇小惜出現了,黑暗的世界一點一點的亮了起來。她把聲音帶進他的世界,讓他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那嬌小的身影正在溪邊戲水.填飽肚子的她一刻也沒閒下來,趁著他和上官靖交談時,便跑到溪邊去驚擾無辜的魚兒。
瞧她在河邊對著魚兒又是威脅、又是懇求的,卻是一尾魚兒也沒抓著,倒被溪水濺了滿頭臉,銀鈴般的笑聲不斷輕揚。
每每看著她,他總忍不住驚慌,這份恩賜他能擁有多久?總是害怕,這宛如仙子般的人兒,會在他轉瞬之間消失無蹤。
他配不上她,他一直都知道,所以才更害怕有那麼一天,老天收回了他的恩賜。如果真有那一天,那他該如何是好?那顆因她跳動的心,又該何去何從?
「殷兄?」注意到他的失神,上官靖停止話題,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殷無恨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剛硬的臉龐微染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