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身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
「喀啦」一聲,樹幹碎裂的聲音響起。完了,她臉色一白,更加死命的尖叫。
「小惜。」一聲驚懼交加的狂喝聲響起。
她頭一轉,就見一條鐵灰色的身影朝她急奔而來,神情慌亂。
蘇小惜如獲救星的叫道:「殷大哥!」
話聲未斷,那山豬又是重重一撞,脆弱的樹幹再也承受不了撞擊,「啪」的一聲斷為兩截,蘇小惜驚叫一聲,摔落在地。
「小惜。」殷無恨狂吼,心跳幾乎要停住。
蘇小惜摔得眼冒金星,卻顧不得痛翻身便要跑,那山豬何等敏捷,尖銳的撩牙馬上朝她直撲而來。
蘇小惜還來不及驚喊,一雙有力的臂膀已將她護進懷裡,朝一旁滾去?
鮮血濺上蘇小惜白淨的臉上,她尖叫一聲。
山豬撲了個空,怒紅著雙眼,再度朝他們衝來。殷無恨將蘇小惜推到身後,以高大的身子護住她。
窮追不捨的山豬發狂般地撲到他們面前三尺處,此時,「嗤」的一聲,一支疾箭破空而來,射入山豬的額頂,直直貫入腦們,山豬發出了淒厲的叫聲,砰然墜地,龐大的身軀扭了幾下後,便靜止不動。
「殷兄、蘇姑娘,你們沒事吧!」上官靖握著弓箭縱馬趕至,他比殷無恨慢了一步,那支箭便是他射的。
他一躍下馬,趕到兩人身旁,眉頭不免攏聚,「殷兄,你受傷了。」
鐵灰色的肩膀上血流如注,他抱著蘇小惜逃離山豬的攻擊時,被撩牙刺中。
按著肩上的傷口,他淡淡的道:「不礙事。」然後轉向蘇小惜,「小惜,你沒事吧?」
蘇小惜慘白著臉,瞪著他肩上的傷口,久久不發一語。
她是嚇傻了嗎?殷無恨笨拙的道:「沒事了,山豬死了,你別怕。」
他的安慰徒勞無功,她仍是瞪著他肩上的傷口,小小的身子也顫抖了起來。
「小惜?」
良久後,蘇小惜終於有了動作,她手一揚,重重的摑了殷無恨一巴掌。
那巴掌幾乎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殷無恨臉被摑得偏向一邊,整個臉頰紅腫起來。他怎麼也沒料到蘇小惜會有這種反應,不由得呆住,就連一旁的上官靖也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為什麼要這ど做?」蘇小惜握緊拳頭,顫著聲道,聲音裡滿是壓抑。
殷無恨太過詫異,完全反應不過來。
「你要救我有的是辦法,那只山豬挨得了你一掌嗎?甚至你隨便撿顆石頭砸它,都可以教它腦漿破裂,你為什ど非得拿自己當肉盾,讓那只山豬有傷你的機會?」她咬緊紅唇。
「小惜……」眼前的人兒激動得不住顫抖,一張俏臉上全是氣急敗壞的神情,他從未看過這樣的蘇小惜,不由得手足失措,他伸手想碰觸她,卻被她拍開。
她用力嘶吼,「你在江湖上歷練多年,不會不知道怎麼樣應付危險,你會犯這麼大的錯,都是因為我!你寧可自己當肉盾,也不敢冒萬分之一的險。如果今天被山豬攻擊的是別人,那麼結果便不會是這樣了。」
「小惜。」殷無恨心疼的看著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喜歡一個人,不是要為他而死,而是要為他好好活著,你為什ど總是不懂?你連自己都不愛,你要怎麼愛我?」她掩住臉,放聲大哭。
自認識蘇小惜以來,總見她揚著一臉甜笑,翩然無憂,即使病再痛苦也不曾掉淚,他從未看過她哭成這樣,彷彿心頭積了重重的委屈,必須狠命哭泣才能宣洩一二。
「小惜!別哭了……」她頻頻抽獎,嘶聲力竭,再這樣下去,會哭壞身體的。
蘇小惜不理他,仍是啜泣,突然間,只覺胸口一窒,教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她警覺到自小纏著她的撕裂痛楚再度回來,不禁揪著胸口,悶哼出聲。
殷無恨察覺到不對,扶住她的肩問道:「怎麼了?」
大顆冷汗由她額間滲了出來,她緊閉著眼,用盡全身的力氣抑制著那股痛楚,但卻徒勞無功。
「小惜!你睜開眼,別淘氣了。」他又驚又慌,聲音微顫,她裝病騙他早非第一次。
蘇小惜疼得全身虛軟,臉色由白轉青,氣若游絲。
上官靖見不對勁,忙趨向前來,把住她的脈。
「小惜。」殷無恨輕拍著她的臉頰,一股寒意由他腳底竄起,佔據他的四肢百骸。
她緊閉的眼瞼輕輕一動,勉強睜開眼睛,似是想說些什麼,然泛白的雙唇動了動,卻什麼都說不出口,眼一翻白,就暈了過去。
第七章
迫婚
菌爐落,屏上暗紅燕。
聞夢江南梅熟日,
夜船吹笛雨瀟瀟,
人語驛邊橋。
——夢江南·皇甫松
「回魂花?」斷念山莊的大廳上,上官天和微瞇著狹長鳳眼!挑起眉看著自己的兒子。
「爹不是說,您已經確定那株紫色的小花便是回魂花嗎?如今蘇姑娘命在旦夕,請爹就把回魂花拿出來救救蘇姑娘吧!」上官靖滿是焦急,在父親面前卻又不敢放肆,一雙手貼在身側,低著頭道。
「請莊主賜藥。」殷無恨緊抱著昏迷的人兒,「砰」的一聲跪倒在地。
上官天和瞄了失去意識的蘇小惜一眼,「這小姑娘看起來不像氣弱體虛的病人呀?怎ど會突然病得如此沉重。」
「蘇姑娘自小便患宿疾,是兩大神醫聯手,才救了她的命,但終究是沒能治癒。」上官靖在路上已經聽得殷無恨簡述內情。
「哦!」上官天和神情冷漠,「靈藥難得,那小姑娘跟我非親非故的,我為何要救她?」
「這……爹,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上官靖這話說得軟弱無力,連他自己都無法信服。
上官天和冷冷一笑道:「我不信神佛,對佛塔更無半點興趣。」浮屠即是梵語中的佛塔。
「上官莊主若肯賜藥,殷無恨永感大德,必當圖報。」
「靈藥難得,誰知道哪天會用得上?但憑殷堂主一句『日後圖報』便要我拿出來,這未免……」他又是一陣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