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靖一臉狼狽的側開臉,不啻是默認了。
「你爹與殷大哥究竟是有什麼仇?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殷大哥?」
上官靖沉默不語,蘇小惜道:「我們都已經成了你甕中之鱉,你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上官靖仍是沉默,好一會兒才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爹什麼都沒告訴我,我只是奉他之命做事。」莫名其妙的被父親派到京城,莫名其妙的被命令接近殷無恨與蘇小惜,就連在大廳中,父親提出要蘇小惜嫁給他才能換得回魂花之事,事前亦不曾知會過他,從頭到尾,他就像個傀儡一樣,只能聽命行事!一點內情都不知道。
蘇小惜蹙箸眉,看他的神情,不像是作假……
「那你打算怎麼辦?你總不會真想娶我吧?你要置蘭芯姊姊於何地?」
「我……」上官靖神情黯淡。
「難道你要乖乖依你爹?」
他哀怨的道:「他是我爹。」
「你就不顧蘭芯姊姊了?」蘇小惜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我……我……」他不是沒試著反對過,可是父親向來不容人拒絕,他……他又能如何?
蘇小惜無力的雙手環胸勸說他,「你再孝順,總該有個限度的,犧牲自己去娶一個你不愛的人,讓四個人一起痛苦,這不叫孝順,這叫愚孝。」
「爹對我有再生之恩,我不能忘恩負義。」上官靖眼看遠方,不像是在對蘇小惜說話,反而像是在說服自己。
蘇小惜快氣壞了,「他是給了你生命,可你也不能就因為這樣而讓他胡作非為呀!」
「你不懂的,爹他……不是我的親生父親,我是個孤兒,在六歲那一年的冬天,我險些就餓死!是爹把我撿回來給我這一切,我才能有今天。他老人家對我的恩情比天高,我……必須償還。」
蘇小惜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說:「上官天和對你或許有恩,可是還恩的方式有很多種,你沒道理因為這種事就要誤了自己的終身,你想想蘭芯姊姊吧!我可沒那麼大的度量和人家共事一夫。」
上官靖沉痛的轉開臉,默然不語。
蘇小惜看他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說服不了他,她失望的搖了搖頭,「算了,你愛當孝子!就慢慢去當吧!我自己會想辦法,你甘心當他的傀儡,我可不,我不會任他操縱的,神算山莊的女兒,絕不受人擺佈 。」
☆ ☆ ☆
山莊裡開始張燈結綵,看來上官天和是認真的,他真要蘇小惜嫁給上官靖。
蘇小惜雖能在莊內自由行走,卻不能踏出山莊一步。這一點她並不擔心,戒備森嚴,宛若銅牆鐵壁的神算山莊她都能來去自如,區區一個斷念山莊,豈能關住她?她比較在意的是,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ど上官天和要這ど對他們?他很顯然以殷大哥的痛苦為樂,他跟殷大哥有什麼仇?
眼前迷雲重重,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她擰著眉,信步在庭院中亂走,穿過六角拱門,正好蘭芯挽著個竹籃迎面走來,神情憔悴,一看到蘇小惜,更是面色慘淡,轉頭往另一個方向匆匆離去。
蘇小惜忍不住歎了口氣,雖說傷的是四個人的心,但悲劇尚未造成,已有一人率先抵達愁雲慘霧之境。
該怎麼辦呢?饒是她素來機靈聰敏,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良策,正在頭痛時,倏地有一道身影由院子的另一端走過。
是上官天和!他走得匆促,並未注意到蘇小惜。
他在干什ど?蘇小惜心念一動,躡著手腳跟著他,見他一路走向西邊院落,最後停在蘭芯告訴她是禁地的影霧居前,打開門鎖,欣長的身子隱沒於朱紅大門之後。
既然是禁地,就表示裡頭有著不願示人的秘密,蘇小惜向來不愛剌探旁人隱諱,可是上官天和已經設下詭計對付她與殷無恨,此時再斤斤計較道德尊重實在愚蠢。她不假思索地縮身在樹叢後,靜待上官天和出來。
足足等了兩個時辰,上官天和總算出來了,那張俊美得近乎妖異的臉龐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門鎖重新鎖上,他轉過身,正要邁開腳步,一雙劍眉突然微微皺起,狹長鳳眼射向蘇小惜隱身的樹叢。
蘇小惜吃了一驚,被發現了嗎?
可是,詭魅的鳳眼僅掃過樹叢,旋即收回視線,長步一跨,悠然離去。
蘇小惜鬆了口氣,站起身來,揉揉蹲得發酸的腿,而後奔向朱紅大門。
對神算山莊的傳人而言,要開那鎖比吃飯容易,她由發間抽出一根發針探進鎖孔內輕撥兩下,「啪」的一聲,鎖隨即打開,她將鎖重置得乍看像是緊緊扣上的樣子,方閃身進入門內。
一進門,撲鼻便是一陣濃郁奇香,小小的院落裡種滿了奇花異卉,各自綻放著妖艷芳華,裡頭小屋靜悄悄的,寂然無聲。
她伸出手,推門進屋,屋內的景象教她驚詫得倒抽了口氣。
依屋內的佈置看來,這顯然是姑娘家的閨房,鏡奩妝台,茶几小凳無不是精雕細琢,繭紗床幔曳地,軟羅窗幃隨風飄然輕動,宛若人間仙境,可這一切全都是艷麗的紅色,只是深淺不一、明暗不一。
「這……這是在幹什麼呀?」蘇小借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她從來就不知道世間上有這麼多紅色的東西,這一大片的紅湊在一起,不見邑麗堂皇,反而讓人觸目驚心,心搖神悸。
房間的兩側放著一排牛油巨燭,連燭台亦是紅銅製成,雖是大白天,燭上仍燃著火光,將整個房間映得一片橘紅,倍添詭譎氛圍。
蘇小惜只看得咋舌不己。
上官天和弄了這間房間做什麼?
鏡台上,奩盒半啟,一格一格的全是胭脂花粉,一柄烏木梳靜靜的擱在梳妝台上,洗臉銅盆中尚有半盆清水,紅色紗衣披於檀木屏風,這房間活脫脫便是有人居住。
想著,蘇小惜一凜,火速轉過身掃視一圈,目光轉到大床,繭紗床幔內,一抹極淡的身影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