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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這個地方最靠近屋頂,強風刮吹及雨滴打在屋頂的聲音分外大聲,聽來教人心驚肉跳,他們應當不會在這吧!
正當她打算將門關上下樓時,突然聽到一個極奇怪的聲音,和風吹雨打的聲音完全不同,非常有規律的咿呀!咿呀!而那聲音是從前面最頂端的房間傳出來的。
真的有人在呀!
太好了!她走過去,隨著和那個房間距離拉近,那個聲音也愈加顯明。
她打算敲門,結果手一碰到門使應聲而開了。
「對不起!有人嗎?」她站在門口朗聲說道。
「哪位呀?」一個陌生蒼老的女聲響起。
「呃!我是昨天住進來的房客,我想找瑪麗蓮或是其他旅館裡的人。」
「喔!進來吧。」
華琳大著膽子將房門推得大開,一進去,整個呼吸不禁屏住了,那房間最前端是個二公尺長、寬一公尺的大落地窗,從這兒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大海,天花板有一半是透明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天空,此時天空完全是陰灰的,雲層捲動迅速,看起來很嚇人,而遠方的海拍出的巨浪,亦教人震撼不已。
從房間另一角傳出的咿呀聲驚醒了她,凝眼望過去,一個老婦人,正坐在搖個不停的搖椅上,以銳利灼亮的眼神定定凝視她,聲音正是那個搖椅所發出來的。
「嚇到了嗎?」
「暖!真的非常驚人。」華琳輕拍胸口,有些敬畏地望著老婦人。「有一會兒,我覺得自己好像置身在半空中,會被天空給吸進去。」
「這裡是『伊甸園之館』最美的房間。」
「非常特別,婆婆,您也是這個旅館的員工?」那位老婦人滿頭白髮,看起來八十多歲,雖年華逝去,可是那雙眼有如鷹般的銳利,全身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尊貴和權威,不知怎地,她競覺得婦人看起來有些眼熟。
「以前是,不過現在我只是住在這裡的『房客』。」
婦人微微露出笑容。「完全免費的,算是退休後的福利。」
「喔——」看來這位老婆婆也在她「接收」人員名單之內。「婆婆,那您知道其他人去哪兒了嗎?」華琳問道。
「他們去買吃的東西,旅館已經沒存糧了,再不出去買,大夥兒今天都會沒東西吃。」
「可是外頭風雨如此大……」
「沒法子呀!若是只有餓到他們那就無所謂,不過既然有客人住進來,那他們便會竭盡心力提供最好的服務,即使這種風可以把人給吹到半空中,他們還是得要闖出去。」
什麼?居然是為了他們?華琳心一緊,走到窗邊,瞪著那似乎會永無止歇的風雨。「笨蛋!這種特殊情況,我們怎麼會不瞭解?幹麼要做出這種莽撞的事?若是受傷出事了,怎麼辦?」她又氣又急地說道。
老婦人看她一臉著急擔心的模樣,眼光閃了閃。
「你何必擔心他們?他們跟你又沒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他們可是——」華琳陡地止住嘴,現在還不宜透露她的真實身份,她深吸了一口氣。
「不管有沒有關係,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跑出去都是不理智的。」
老婦人笑笑。「沒辦法,他們就是這麼一群可愛、善良的人。」
可愛?善良?唔!她持保留意見,不過若論古怪、特立獨行,她倒絕對贊同不過。
「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你的什麼人?」
「咦?」
「我昨天看到有一個男人陪著你來。」老婦人指指窗戶。
「他……」她猶豫了一下,不知該不該講實話,但在看到那雙明亮銳利的眼睛時,覺得自己根本無所遁形,輕歎口氣。「他是我的前夫。」
老婦人臉上的表情未變。「你們打算再度復合嗎?」
華琳手緊了緊,想到自昨天重逢以來,兩人就像乾柴遇到烈火,不斷地將積壓許久的情感和挫折藉著狂野的性愛抒發出來,根本沒有停下來想以後的事。
復合?可能嗎?他們的問題並沒解決呀!
老婦人見她不語,低垂著頭,看起來相當沮喪、落寞。「你們為什麼離婚?」
華琳抬起頭望著老婦人半晌。「我跟我婆婆處不好,她不喜歡我,認為我沒資格做他們家的媳婦,所以就離婚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跟她這個陌生人說這些,可是她有種特質,令她很容易就說了出來。
老婦人眼中露出一抹深思。「可是你們看起來是如此相愛,難道不覺得這樣離婚是件很可惜的事?」
華琳聳聳肩,逼自己用淡漠的表情說道:「這可能就是大家常說的有緣無分,若是我們婚姻再這樣繼續下去,大家只會更痛苦的。」她早就看開了,不是嗎?為何她的心還是如此絞痛。
老婦人搖搖頭。「分了之後就不痛苦嗎?」她以充滿睿智的眼神望著華琳。「像你們這樣藕斷絲連,就是最好的方式嗎?」
一語刺中心中痛處,華琳跳起來。「婆婆您別再問了,這不關您的事!」她充滿防備地說道。
老婦人無動於衷地繼續規律的搖著椅子,眼睛望向窗外,此時風雨似乎刮得更大。「問題不會因閉上嘴就能消失不見,你可以漠視內心的渴望嗎?」
華琳臉色倏地變得慘白。
這時,從下面突然傳來呼喚她的聲音。
是仲凱,他醒了,呼喚她名字的聲音充滿了焦灼和不安。
老婦人微微一笑。「在找你了,聽得出來他很急呀!你走吧!別再折磨那個愛你的男人,人呀!一輩子有幾次可以遇到這樣真情真性對待你的人?好好想想。」
華琳不曉得自己是怎麼離開那個房間的,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就這樣有如機械般地離開那個房間,將門關上,穿過走廊,將樓梯口的門關好,然後走下去,一到二樓,便看到仲凱焦慮的從一樓跑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