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有爹的做法,你就別去管了。玉芃,你這好打抱不平的毛病要是不改,將來嫁了人,在婆家可是會吃虧的。人家還以為我們沒家教,身為女子也要干涉男人的生意,這是不對的。」在她從小接受的思想中,女子的責任就是生兒育女、傳宗接代,伺候好丈夫和公婆,其他的就不需要管,也不覺得該管。
習玉芃捏緊小拳頭,氣憤不平地道:「我討厭當女人,為什麼女人就活該受男人欺負,被男人壓得喘不過氣來?女人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思想,更有自己的抱負理想,不只是生孩子的工具而已,連姐姐這麼出色的人也這麼想,那女人一輩子在男人面前也休想抬得起頭來了。」
習玉琤倒抽一口氣,面露倉皇之色,輕聲警告道:「玉芃,這種驚世駭俗的言辭在房裡說說可以,可別到外面亂說月阿是會嚇壞人的,到時,所有人都會認為你是個離經叛道。不守本分的女人,還有誰敢娶你?不准再說這種話了,知道嗎?」
「我不嫁人!我從十二歲開始,便故意將自己打扮成男人的模樣,就是不想將來讓爹覺得丟臉。爹可以不承認我這個女兒,但,我不會重蹈娘的覆轍,成了男人的玩物,等被玩膩了,就永無翻身之日。」從去世的娘身上,習玉芃看到了一個女人的不幸,她寧可選擇當個假男人,至少免去被男人糟蹋的命運。
聽了她的不婚宣言,習玉琤不以為然地攢起秀眉,「不會的,我相信這世上還是有很好的男人,玉芃,不要灰心,憑咱們習家的家世,絕對挑得到門當戶對。能真心相待的夫婿,」
習王芃在心底冷笑,也只有姐姐對外頭的情形不清楚。習家在江南可是惡名昭彰,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是專門欺負窮人的大惡人,連一點為人所稱道的評語都沒有,有誰敢和習家攀親帶戚?姐姐真是太天真了。
「謝謝姐姐的安慰,我的心意依然不變,不過,我衷心希望姐姐能嫁得如意郎君,一輩子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
習玉琤嬌羞答答地垂下燦動的美目,聲若蚊蚋,「討厭,妹妹取笑人家——」
「姐姐長得美,又多才多藝,男人只要見了,包準馬上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這點小妹自歎不如,將來誰要娶到你,可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習玉琤雙頰微紅,瞠她一眼,「你今天這張小嘴像沾了蜜似的,要是肯對爹也這樣,早就讓他一肚子的氣都消了。」
「哼,就算我跟他說幾句好話,他也不會多喜歡我一分,我還是省點力吧!」她自己心裡明白,自己在爹心中的份量有多少,何必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習玉琤拿她沒轍,細聲細氣地道:「你就是這副倔脾氣,身為女子本來就該溫順點,才能博得丈夫的憐愛,否則,會受苦的。」
「我天性如此,這輩子是改不了了。」娘就是太溫順了,被人欺負到死也不敢反抗,她可不會!「姐姐,我們別再談這些了,再過十天就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麼禮物?我去買來送給你。」
「不用了,我什麼都不缺,你還是把銀子省下來,我知道,二娘沒留下什麼給你,自己留著用吧!有空的話,去買些胭脂水粉,姑娘家總是要打扮打扮,老是素著張臉,真是浪費這麼漂亮的一張臉蛋。」她輕拍下習玉芃臉。平滑的肌膚,儘管脂粉未施,但,那健康的膚色仍是讓人羨慕。
習玉芃裝出粗啞的聲音,「我現在扮的是男人,要是真的塗塗抹抹,怕才是真的驚世駭俗呢!」
「還說呢!要是有人真把你當作男人,才叫有眼無珠。」
姐妹倆同時笑了起來。
在這毫無溫曖、人情冷淡的家庭裡,習王芃真的很感謝還有一位同父異母的姐姐肯接受她、對她好。
@@@ 此時在習家的正廳裡,習有財正拿著僕人買來的童玩向八歲大的兒子獻寶,他肥胖的下巴贅肉因大笑而顫動著,矮胖癡肥的身軀正符合奸商狡檜的形象。
「緯兒,你看這紙鳶是爹特地命人做給你的,好不好看?喜不喜歡?」他一臉邀功地問道。對這獨子,他可是寵上了天,要什麼給什麼,多少銀子都花得下手。
「謝謝爹,我現在就要出去放紙鳶了。」有乃父之風的習明瑋,小小年紀,噸位可也不小,抓著顏色鮮艷的紙鳶就跑出門。
坐在習有財身旁的錢氏連忙喚來下人,囑咐著要他跟緊小少爺。他可是習家的命根子,不能出一點差錯,即使她心裡慪得要死,表面上可得佯裝出關心的模樣,好顯示自己的氣度大, 產下習家子嗣的三夫人吳氏假笑一番,「多謝大姐這麼關心瑋兒,真心地接受他,我真是好感動。」這麼虛偽的話,有耳朵的人都聽得出來。
「哪兒的話,妹妹的兒子也是我的兒子,有什麼好分彼此的呢?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了。」錢氏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即虛應道。
這兩個女人,平時外表上相安無事,其實暗地裡不斷較勁,一個是努力地穩住自已的地盤,一個是仗著兒子想霸佔元配的地位,可習有財還以為自己馭委有術,妻妾之間和平相處呢。
「是呀,是呀!」習有財附和著元配的話,笑得眼睛都不見了。
錢氏暗惱在心,要是自己不多提防一點,遲早被吳氏這女人給扳倒,哼I 絕不能讓她有機會爬到自己頭上。
而吳氏皮笑向不笑地忖道:她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要不乘機爬上去,總有一天會被這女人踢出家門。
哼,別以為仗著娘家有錢就行了,大家走著瞧。
「大姐,再過幾天就是玉琤十八歲的生日了,我叫人到蘇州買了一塊上好的衣料,要幫她做一件衣裳,待會兒我拿給你瞧瞧,選個樣式,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