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強忍住滿眶的淚水,輕喚一聲:
「迪克。」
他看起來好蒼白,平常時候那意興風發、神采飛揚的高貴臉容已不復見。更多的淚水爬上眼眶,想要硬生生將它們忍下,卻——好難。
「你怎麼來了?映雪,我不是吩咐過了,要他們不要讓你知道這件事。」他就怕她會把過錯攬在身上,以為他今天會發生意外,都是她的錯。
「你怎麼可以不讓我知道!我已經是你老婆,你還想瞞著我,你……你……」她猛地抽氣,又拚命吸著鼻子,一副就要嚎啕大哭的模樣。
「嘿,我看我們還是先出去一下好了,王子殿下,王子妃。」南·雷恩不想讓大伙看到他哄老婆的一幕。
明白他倆需要獨處,診療室裡的人立即魚貫走出,把空間留給他們夫妻小倆口。
一等診療室只剩下她和他,苗映雪立刻奔向他,兩隻小手不安地上下摸著他。
「別挑逗我,映雪。」他倒抽口氣,他和她的手只隔著一條薄被單;他只是從馬背上落下,可不是死了。
「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是擔心你,你傷到哪裡了?我看看。」她急急的說,抓住絲被就要掀開。
「別亂來,喬醫生把我脫個精光,你不會想看我沒穿衣服的樣子吧?」他伸手按住她的手。
「我要看看你的傷勢,你一定傷得很重,要不你就讓我看看嘛。」他越是拒絕,她越是覺得不安。
「我沒事,沒什麼好看的。」他就怕她一拉開絲被,肯定會發窘。
聞言,苗映雪再也忍不住的落下淚來,淚痕斑斑的看著他。
「別哭,我不是說沒事嗎?」他伸手攬住她的腰,她索性趴在他肩上痛哭起來。
「是因為我,對不對?是因為你娶了我才發生意外的。」不過才三天,預言就應驗了,他果真不能娶她。
「不是,不許這麼想。」
「可是明明就應驗了老先生的話。」
「映雪,別相信他的話,我是心不在焉才會從馬背上摔下來。」
「心不在焉?」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是,當時我在想你,想著你昨晚在我身上……」他沒有把話說完,她就兩手摀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
「不要說,你好討厭。」她羞紅臉。
「這可就不會哭了吧。」他笑著糗她。
「你真的沒事?你不要騙我,我是你老婆,你不能瞞我。」她早就接受自己是他的人的事實。
「唔,我好痛,好不舒服。」
「哪裡?告訴我!我可以幫你揉一揉。」她著急地坐起身,關切地看著他。
「你要幫我揉一揉?」迪克·霍爾努力憋住嘴角的笑意,打算好好捉弄他老婆一番。
「是,你說哪裡不舒服?」看見他疼成那樣,苗映雪的心都快碎了。
「這裡……還有這裡。」他的手一會兒指向肩膀,一會兒指向胸膛;如果這裡不是喬醫生的診療室,他會更放肆,但目前為止這樣就夠了。
心疼他承受這麼多苦痛,苗映雪開始輕柔地在他肩膀和胸膛上輕輕撫揉。
迪克霍爾在她的撫弄下發出一道粗啞的喘息,她趕忙住手,關切地問:
「我太用力了嗎?」
「不,繼續。」他那像貓咪一樣滿足的表情差點在她眼前穿幫。
不疑有他,苗映雪繼續搓揉著,一直到診療室門口傳來喬醫生的嗓音。
「迪克,我不是說你一點事都沒有,你這會兒還賴在床上不走,是覺得我的醫術不精了?」喬醫生語帶調侃,似乎看穿了他的「陰謀」。
聞言,苗映雪驀然抬起頭。當她看到他亮晶晶、笑得賊兮兮的眼睛時,總算明白自己被耍了,他根本一點事也沒有。
「你耍我?你好過分,害人家那麼擔心你,還掉那麼多眼淚,你……你……」她抗議地捶打他。
「好了,映雪,別讓喬醫生看笑話。」他抓住她落下的手,嘴角忍不住上揚。
轉頭看向喬醫生,果真見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苗映雪立即懊惱地端坐起身,低聲向他問好,一面以眼神告訴迪克·霍爾——這筆帳她記住了。
迪克·霍爾不由得大笑出聲,還越笑越大聲;他知道經過這些時日,她已逐漸恢復了活潑開朗的本性,而他簡直迫不及待想看看那究竟是如何的扣人心弦。
「你真的沒事吧?」回到房裡後,她還不忘憂心地問。
「喬醫生不是說我一點事也沒有,你要我重複幾遍?」他不禁翻起白眼,拉著她坐在他旁邊。
「誰要你一直耍我,害我分不出真假。」
「是你好騙,才這麼容易上當。」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迪克,我好怕。」
「嗯?」他放下咖啡,側頭看她。
「萬一那老先生說的預言是真的呢?萬一你因為我而喪命,我……我……」她背不起這重擔,那預言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不許你再這麼說。忘了這件事,忘了那老先生說的話。」他沉下臉。
「我怎麼能忘?你看你才不過三天就真的發生意外了,你叫我怎麼安心?不如你放了我,以保你自身的平安。」情願和他分開,也不願見他因她喪命。
「不許再說了!」他猛地起身,大步走向房間,在門口時他旋過身來:「急著想擺脫我是吧?映雪,你不要忘記,我是左護衛,即使龍少夫人在哪裡,我還是能把他抓回來。為了令姊的將來,最好不要再讓我聽見要我放了你的話。」說完,他轉身走開。
「迪克,我不是——」她急急想追上去,卻被地毯絆倒,很難看地摔了個狗吃屎,最後索性趴在地上不起來。
她很難過他竟會把她的關心看成是她急著想擺脫他;以前也許是,但那也是由於她不甘心被人擺佈,但現在她已不那麼想了。
倘若可以,她真的好想和他一起廝守到老。但如果她的存在只會給他帶來災難,那麼她寧願不要愛他,寧願沒有愛。
她已經是這麼的愛他,他怎麼可以誤解她的一番苦心?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