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宜蓁拎著背包,走下樓,期末考考完無事一身輕。仰望耀眼的陽光像嬌羞的小姑娘躲在雲朵後,午後徐風吹來,一陣清涼舒暢,她真想出去走一走。
每天醫院、學校兩頭跑,一點自由也沒有,難道這就是談戀愛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光談假戀愛就已經喘不過氣,她不敢想像真正的戀愛來臨時陷下去的情形,恐怕連賺錢的時間也沒有。
如果戀愛都必須是男女雙方每天粘在一起,她絕對會發瘋,就像每天都吃麥當勞,吃多了也會膩,那她寧願跳過戀愛直接嫁個有錢的老公算了!腦海中不期然浮現武昭維那粗獷陽剛男性化的面孔,她的心怦然一跳,怎麼會突然想到他?難道她真的對他有意思?
不可以!她搖擺小頭顱。他只是利用她來逃避婚姻的束縛,他也曾告訴她,他既不要婚姻也不要愛情,而他眼中只有他的事業。
林宜蓁在心底警告自己,絕對、絕對不可以愛上他。
深夜,林宜蓁忙著打包行囊,只有簡單幾件換洗衣物,連背包都裝不滿,而這便是她全部的家當,有些衣服還早朱婷拖她到夜市去買的。
「林宜蓁,你以前暑假不是都忙著打工作賺錢,一次還兼三份差,忙到連回家時間都沒有嗎?」朱婷心底總覺得怪怪的。
「就是因為太久沒回去,想回去看看,順便去外婆墓前上上香。」對哦!她幾乎忘記外婆的忌日快到了。
「那也不急在一時啊,才剛考完試,你不放自己一個假嗎?像和男朋友約會,去看電影。」
「那是要花錢的。」雖然昭維絕對會支付她一切的消費,不過,想到白花花的鈔票從她手中流出去,她就覺得皮痛心也疼。
朱婷不明白的問:「你幹麼那麼省?錢以後再賺就有了,你現在不花要留給子孫嗎?」
「你不會懂的。」自小父母離異的林宜蓁早明白愛情、婚姻都沒有絕對的永遠,就連家都不是最安全,只有錢才能給她安全感。
「宜蓁!」朱婷實在擔心她。
「我肚子餓了,好久沒吃你煮的面。」林宜蓁迅速移開話題,眼勾勾的望著朱婷。自她每天早晚到醫院報到後,就很久沒機會嘗朱婷的手藝。
「知道啦!」朱婷撇撇嘴,站起來走到廚房。連最簡單的煮快煮麵也不會,而且嗜錢如命,真不知道那武昭維看上林宜蓁哪一點?
朱婷有時候也挺懷疑,又不好意思多問,畢竟感情是雙方面的事,她算第三者。
「別忘了加蛋。」林宜蓁的小腦袋探進廚房,「還要加你特製的肉燥醬,還有辣椒醬…」
「會的、會的!你快去忙你的。」朱婷翻了翻白眼,廚房多個林宜蓁,只會手忙腳亂。正當她俐落的煮好面,盛到碗中時,客廳傳來林宜蓁的聲音。
「朱婷,你曾經談過戀愛嗎?」
「鏘!」接著是瓷碗破裂聲和朱婷被燙到的悶聲,她反應迅速,立即將手放在水龍頭下衝冷水。
「朱婷!」林宜蓁飛奔進廚房,驚見她被燙到及滿地碎屑,一抹愧意油然而生。
「別進來,小心碎片。」朱婷制止她,一邊拿起擱在廚房的掃帚和畚斗,咬著牙忍痛的清掃,免得莽撞的她不小心受傷。
「那我去拿急救箱。」都是她害的,要不是她想吃麵,朱婷也不會受傷。
當她焦急的找到急救箱,朱婷已將廚房的地面清掃乾淨,正重新拿碗要盛面,讓她又心疼又歉疚。
「朱婷,我要吃我自己會動手,你先把傷口包一包。」
「沒關係,只是小燙傷,水沖一下就沒事了。」
「可是,你手在流血。」怵目驚心的血漬從朱婷的指縫間滲出,加深了她內心的不安。
「喔!是嗎?我都沒感覺,大概是剛才不小心被碎片割到,不要緊,等會兒擦擦藥就沒事了。」朱婷邊說邊盛好了面遞給她,「小心,很燙的。」
林宜蓁接過熱呼呼的面,感動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我會想你的。」
「拜託,又不是生離死別,暑假也不過兩個多月,一晃眼就過去了,開學的時候我們不就又可以見面了?如果運氣好你沒被二一的話。」朱婷促狹的加上最後一句。
「我才沒那麼遜!」雖然她很混,但抱佛腳的工夫也不差。
朱婷也僅是笑了笑,「別說那麼多,去吃麵,免得你餓昏了頭,錯把人腿當雞腿。」
「那只有一次。」想起來也滿糗的,她吐了吐舌頭。
「一次就夠了,要是真給你咬下去,我還能站在這嗎?」
「呸呸呸!別說那麼不吉利的話。」林宜蓁心頭隱隱不安,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我不回南部去了。」大不了再過兩頭跑的日子,她想。
「怎麼可以?從你念高中到現在,你算算你已經幾年沒回去了?」
「六年多了吧!」家鄉己無值得她留戀的地方,回去做什麼?
「那就是啦!你回去看看也好,我到時候不一定也會回家去。」
林宜蓁踟躕了片刻,「那好吧!你自己一個人要保重。」
「我會的,快去吃麵,免得面都涼了。」
林宜蓁感傷的想,這是最後一次她吃到朱婷煮的晚餐,明天她就要到昭維那裡報到。
早晨的太陽溫柔的穿過櫛比矗立的高樓大夏,照耀在樹木、來往的車輛和行人身上,使大地沐浴在一片絢麗的金幕中。漸漸的,太陽高昇,溫度也逐漸上升,金幕轉換白熾的熱帳,罩住這個盆地中的都市。
一大早,林宜蓁告別了朱婷,坐上老劉開的車朝不知的未來行去。
隨著車行走出塞車的台北街道。來到清幽的陽明山高鱖住宅區,一棟棟美輪美奐的華廈矗立在半山腰。他們駛入叢簇的華廈群中,經過住宅警衛亭後駛進了大樓面前停下。
「林小姐,我就送你到這。」
「好,謝謝!」林宜蓁拎起背包走下車。
「你自個兒要小心。」
「我會的。」她含笑目送老劉遠揚,深呼吸了一口氣,望著高聳的大廈,她毫不猶豫的走進去。既來之,則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