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女兒在席懷恩那兒，多少是受氣的吧？畢竟這些年來那小子未曾給女兒多熱情的回應。
「受苦？才沒有，爸，這一年我有懷恩和向偉陪伴，日子一點也不苦。」所以她才會覺得對不起父親。
「向偉那孩子我知道，他對你永遠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就是好到沒話說。」唉！偏偏這種好男孩他女兒卻看不上眼。
「懷恩也對我不錯呀！」她不自覺還是為自己的心上人說好話。
「蓉蓉，在我面前你還不說實話嗎？爸瞭解懷恩，你喜歡他，苦得是你自己。」不是席懷恩不好，而是他的性情太悶，並不適合和天真浪漫的蓉蓉在一塊兒。
「爸，你為什麼這麼說，我喜歡懷恩，我不覺得苦，一點也不。」她據理力爭。
「蓉蓉，和爸一起到美國吧。忘了懷恩，他對你一點意思也沒有，你不能因為喜歡他，就一直纏著他不放。」樓慶元苦口婆心的說服女兒想開點。
「我不要，爸，我不要去美國，留在台灣不好嗎？而且我不只是喜歡懷恩而已，我愛他，很愛很愛他，我不要去見不到他的地方。」想到要是見不到懷恩，她的心就好痛，為什麼就是沒有人肯相信她對席懷恩是真心的？
「蓉蓉，如果一個男人要愛上一個女人，頂多是一眼，或是一種心動的感覺就足夠了。而你卻花了十多年的時間，卻仍未抓住他的心，就算是日久生情，這漫長的十一年也夠讓他對你產生感情了；可是他還是只把你當作是恩師的女兒一般看待，這是我先前在他的工作室他親口承認的，蓉蓉，夠了吧？」樓慶元擔心他這些話會刺傷女兒，但不說又不行。
樓曉蓉有許久的時間沒有再開口說任何話，她只是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雙腳。
一直到瞧見她的長褲印上一小滴、一小滴的水漬，樓慶元才知道他的寶貝女兒已哭得很傷心。
心裡一歎，他正想伸手擁女兒入懷，樓曉蓉已先行開了口：
「只是單純的喜歡他不可以嗎？我只是想見到他，想和他說說話而已。」她掙扎地說道。
「如果只是這麼單純，爸不會阻止你。可是你纏了人家多少年，你的存在已造成他的困擾，你說這還只是單純的喜歡嗎？」
「總有一天懷恩他會喜歡我的，他會相信我對他的愛。」她不願相信她的存在對懷恩而言只是一種困擾。
「這句話你說了多少年？你為什麼不試著長大一點，看清楚懷恩永遠只把你當恩師的女兒看待。」
「你胡說，爸胡說！」
「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裡明白。蓉蓉，你是這麼聰明伶俐，爸不相信你會看不出這麼明顯的事來。」
樓曉蓉沒有再回話，她只是起身衝回房間，並用力甩上門。
樓慶元則暗暗歎口氣，他並不想讓女兒傷心，他只是想借此將女兒從這一場沒有希望的愛戀中拯救出來。
長達十一年的愛戀，也該告個段落了。
*** *** ***
將身子拋向大床，樓曉蓉趴在柔軟的絲被上，忿忿地捶著床鋪出氣。
是這樣嗎？她的存在真的是一種困擾？
懷恩之所以會忍受她在他身邊纏了這麼多年，全是因為她是父親的女兒，是傳授他攝影技巧的恩師的女兒？
真的只是為了這個原因?
所以他才會在聽見有別人在追求她，便一副樂得將她送給別人的表現，因為他早等不及想擺脫她了？
是這樣嗎？
樓曉蓉的心裡頭一次充滿著不確定，擔心父親的話是事實，更擔心她再也沒有機會纏著他，更甭說天天和他見面了。
不，她不想見不到他，更不想就此放棄，十一年的愛戀令她無法甘心的走開。
「蓉蓉……」樓慶元走進她的房間，他坐在床畔，手掌順著她的秀髮，語氣十分無奈，卻也充斥著不捨之情。
「爸，我不想放棄他，就算你要說我自私也沒關係，我真的不想放棄。」她旋身坐起來，咬著唇期盼得到父親的諒解與支持。
「蓉蓉，爸不是說你自私，是不想見你再繼續傻下去。」
「給我一點時間，如果真的不行，我就跟爸一起到美國。」她坐直身子，終於作下決定。
「距離你高中畢業還有四個月，這些時間足夠嗎？」樓慶元不想做得太絕，妥協道。
「四個月……」她喃喃道。
先前爸說得對，十一年的時間就這麼晃過去了，四個月的時間，又能成就什麼？
但夠了，如果他也對她有心，就再給她四個月的時間……
「爸，就四個月，如果那時候我還未能讓懷恩愛上我，我就死心。」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了。
「傻孩子，不要太勉強自己。」樓慶元實在捨不得見女兒為愛痛苦的模樣。
「爸，既然我們已經有約定，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想要移民到美國了吧？」她跳起身子，坐在父親身邊。
就見樓慶元突然露出難得一見的靦腆之色，簡直是令樓曉蓉吃驚萬分的睜大眼。
她父親這神情分明是——
「爸，不會吧！你……你在美國交女朋友了？」她想她一定沒有看錯。
「蓉蓉……」樓慶元神情一陣苦惱。
女兒說話一定要這麼直接嗎？害他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爸，你快老實招出來，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我是不是就要有個新媽媽了？」見父親遲遲未答覆，她逕自追問，臉上洋溢著一片興奮之色。
「你不反對!」看見女兒的反應這麼欣喜，樓慶元擔心女兒會反對的憂慮此時一掃而光。
「我反對。」她說，見她父親臉色立刻垮下，她隨即噗哧笑出聲，眼神閃爍著惡作劇的光芒。「爸，騙你的啦，我怎麼會反對呢？你都這麼老了，還有女人要你，身為你女兒的我，可是倍感榮耀唷！」她喜孜孜的說道，一面故意頻頻打量著她父親。
「你這孩子實在是……」知道女兒不反對，樓慶元放鬆神情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