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席懷恩是白癡,否則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回答這種要命的問題,她可是會當真的。
「席哥哥,你說好不好?」
「席哥哥……」
*** *** ***
這是多少年前的往事了?
樓曉蓉睜開眼睛瞪著天花板,又一次夢見這熟悉的情景,她一點也不意外。
這四年來有哪一天夜裡,她沒有夢見席懷恩?
夢裡有她纏著他為她拍照的時候,有她第一次和他過生日,有她考上高中時他第一次鼓舞地在她額際留下輕吻,有她趕走前來工作室找他的女人的淘氣模樣,有他那次在學校外草地上第一次吻她的浪漫情景……
夢裡有太多太多回憶,但最時常糾纏著她的,卻是她纏著他追問他喜歡小孩與否的問題。
窗外吹來一陣微風,她感到臉頰上一片涼意,伸手一探,指尖濕意清楚的表示她又為同樣的夢,淚濕了枕間。
「席哥哥,將來我要穿很多件衣服,讓席哥哥脫好不好?」
這句話言猶在耳,但已經是她一輩子再也無法實現的夢……成串的淚珠一再滑落眼角,樓曉蓉趴在飯店的房裡傷心的哭著。
「懷恩……」
四周寂靜,只傳來她悲傷的低泣聲,這四年來每天晚上,她總是如此哭訴著她心中的悲哀。
在人前她可以是成熟嫵媚的模特兒新星,她可以是冷傲的寒梅;但只有她一人在房裡的時候,她永遠無法甩開對席懷恩層層的思念,那像一張網,網住了她,令她掙脫不了,也捨不得掙開。
這四年來她可以留下的也只有這份對他停不了的思念,即使夜夜無眠,即使總有一天她會因此潰決、因此發瘋,她也無怨無悔。
「懷恩……」
好想,真的好想,她真的好想見他,只要再見他一面,完成她最後的心願,即使她會心碎至死,她也不枉走上這一遭。
「懷恩……」
悲淒的哀泣聲,伴隨著她濃濃的低喚,在這五星級的房間裡,不斷地持續著。
「蓉蓉?」
此時一隻手掌心疼的撫上她柔細的發稍,並輕喚著。
「我沒事,不要管我,歐文。」她知道這會兒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小她兩歲,和她異父異母的弟弟歐文。
這次她要來台灣,歐文無論如何也要跟她一起來,說是要保護她,其實是想借此擺脫她父親的嚴格管教。
「你都哭成這個樣子了,還說沒事?你如果這麼不快樂,我們回去好嗎?」歐文可見不得她哭得這麼傷心。
「不要,我才來這裡不到一天,你就要我回去,要回去你自己一個人回去。」她坐起來,抹去頰上的淚痕,並甩開他的手。
「可是你一來這裡就這麼傷心,等見到你口中的那個男人,你要怎麼面對他?」歐文實在不放心。
「我可以的,你不用替我操這個心。」咬了咬唇瓣,她堅定的回道。
「蓉蓉——」
「你先回去好了,歐文。」
「好、好,你不想回去就算了,可是你不能趕我回去。你別忘了,我在這裡的身份可是你的經紀人耶,我這一回去你要怎麼辦?」歐文一臉他很重要,非要留下來不可的表情。
樓曉蓉被他的表情逗笑了,臉上不再是哀傷欲絕。
「笑了,太好了,會笑就好。」歐文鬆了一口氣道。
「歐文,謝謝你。」
「我們是一家人,蓉蓉,你可不可以別老是跟我說謝謝,若叫老媽聽到她八成又會念我了。」
歐文做出一臉不敢領教的表情,讓她又是噗哧笑出聲。接下來的夜裡,她在歐文刻意的製造歡樂中,漸漸拋開悲傷。
*** *** ***
隔天當她再次醒來已過晌午,而把她叫醒的正是同樣一臉睡眼惺忪,就站在門口的歐文。
昨天真是聊得太晚,害他現在一點精神也沒有,若不是老爸的越洋電話殺過來,他還想再睡個一整天不起來。
「蓉蓉,快接電話,我們家的老大打電話過來訓人了。」沒道理只有他一人挨罵,得找個替死鬼才行。
將手中的手機丟向柔軟的床上,他吐吐舌頭隨時準備落跑。
樓曉蓉一聽是父親打來的電話,立刻坐起身並不忘白了怕事的歐文一眼,伸手拿起電話。
「爸,是我,蓉蓉。」她說著打了個呵欠。
「你真的給我跑去台灣了?」
「爸。」她又瞪了一旁的歐文,知道一定是他出賣了自己。
歐文又一次吐吐舌頭,一臉無辜,她恨恨地拿起枕頭擲向他,正中目標,就見歐文雙眼一閉,躺在地上呈現假死狀態。
死歐文,就會來這一套。
「蓉蓉?」
「呃?爸,你說什麼請你再說一遍?」
「蓉蓉,你就算是再見他一面,又有何意義呢?如果你不敢把你的情況告訴他,你天天和他見面也沒用。」樓慶元的口氣極為苦惱。
「爸,我不過是想再見他一面,這個想法不過分吧?」她所期待的又不是天長地久,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心願,都算是奢求嗎?
「蓉蓉,爸是擔心你再一次受到傷害。」樓慶元並不想再次見到四年前女兒那副心碎欲死的模樣。
只要想到四年前女兒那一副心死了,什麼都無法令她開心、無法使她展露笑顏的模樣,他絕不想再重蹈覆徹。
「爸,你放心,這回我要的不是他的真心。」而她也要不起了。
不是聽不出女兒有多認真,樓慶元明白自己阻止不了女兒想奔向席懷恩的心。
多希望一切情況不是這樣,如果可以重回四年前,那一天早上他一定會拚死阻止女兒出門,更甚者在之前就硬逼席懷恩答應娶女兒為妻。
如今,一切已成定局,任誰也無法挽回,樓慶元現在能做的只是支持女兒,並由衷希望女兒不要再受到傷害。
因為任何小傷害都足以令蓉蓉再次心碎啊!
四年前的那一次重大傷害,已使得樓曉蓉再也禁不起任何打擊。
即使表面上她仍像是一株風吹不倒的傲梅,但她脆弱的心靈實已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