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擺明了都是阿青害的!
瞪著眼前的蔚青心,她的目光裡充滿憎恨。
一和她的眼神接觸,蔚青心突然因為感到命運捉弄人而想歎氣。
看來,不管她是阿青還是蔚青心,對薛寶花來說都是該死的存在;好像因為她的存在,才毀掉薛寶花的夢想。可她一生下不久,終身大事即由父母決定,自己無法自主,又有什麼權力選擇自己要不要存在?
命運這玩意兒,的確開了她們一個大玩笑。
一個想嫁,煞費苦心仍無法如願。
一個不想嫁,逃了五年還是落到眼前這步田地。
在姬家被姬萬里所問的問題掀起風暴的同時,捕頭—一聽取手下搜索莊園的結果。
最後,捕頭終於打斷姬家詭異的氣氛道: 「姬老爺,莊裡都搜過了,沒有任何線索,很抱歉驚擾了你們,我們這就離去;如果發現可疑份子,請你們莫忘向衙門通報。」
話一說完,捕頭便領著手下離去,不打算多管姬家的家務事。
說實話,他也不認為那個頭小小、普通到不能再普通,連存在感都不太有的小廝,會是他們嚴密佈下天羅地網,依舊屢次失手的夜賊。
連這樣的小廝都捉不到,豈不丟盡他們捕快的顏面!
第六章
回姬萬里房裡後,蔚青心兀自靠在窗欞邊發起呆來。
連官差都找上門來,看來不走是不行了。
一次過關,不代表她每回都能如此幸運,何況那薛寶花一定會更注意她的行動,處心積慮要抓她的小辮子。
走是一定要走,只是……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人冤枉你。」姬萬里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蔚青心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以為她在擔心剛剛發生的事。
「少爺怎麼能完全確定小的是被冤枉的?」她開始對他的信任感到匪夷所思。
以「阿青」這個身份來說,他們不過認識一個多月,哪來推心置腹的交情?他單方面對她好,不免讓曾一心想逃婚、拒絕嫁給他的自己有壓力。
莫名的壓力,像是層層羅網罩住她的人,隨著日子過去一天比一天沉重。
姬萬里明明是她不想嫁的那個男人,卻彷彿又不是那個男人。僅僅五年,她記憶中的人卻變了模樣,讓她無論如何都無法適應他的轉變。
或許,也有幾分心結讓她不願承認,其實他並不是太差的夫婿人選。
一旦承認了,她為了擺脫跟他的婚事,跟師父上山足足五年有何意義?真是為了得到心鏡,也不至於有家歸不得;何況當年的她並不知道,原來那面鏡子可讓人讀心,有些人的內心她根本不想探索,得—一接收是頗為無奈的感覺。
有時,她會氣師父選中了自己,讓她不得不承受世人的喜怒哀樂。
唉,悲哀和痛苦太沉重,她承受不起呵!
「怎麼,你沒被冤枉?」他好笑的反問。
「當然不是。」討厭!心虛的感覺讓人好悶。
「這不就對了嗎?」微微一笑,姬萬里突然黑眸一轉,問道,「經過這檔子事,你不會再異想天開,把我跟寶花表妹湊成一對了吧?」
不知為何,他對她建議過的事就是無法釋懷,好像那建議是心頭芒刺。
「啊?」』不會吧!他還記得她提過這回事?
虧他還能在這節骨眼上,把兩檔子不相干的事扯在一塊兒。
不過,她是不會再提了,不會再建議他去娶薛寶花,把他推給他那心機頗深、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寶花表妹,好像會挺可憐的。
自己不想要他,也沒必要把他推人火坑嘛!
嘖,她竟然替他考慮起他的幸福,對他似乎愈來愈好心了。
「啊什麼,別告訴我,你忘了你提過那爛主意。」用若有所思的詭異眼神瞧著她略顯不太自在的神情,他只是懶洋洋地道。
頓了口氣,她張了口卻又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吧!保證不罰。」像是看穿她那點心思,他笑道。
瞧她的模樣,不就是怕說錯話會有事。
本來不打算問了,經他一保證,她又忍不住好奇。
蔚青心偷偷提了口氣,小心地問:「少爺,小的一直很好奇,您為什麼非那蔚家小姐不娶?」
想不透個中緣由,偏偏心鏡也不能讓她窺見這個秘密,如果他的心防不是那麼嚴密就好了。
沉默許久,姬萬里嘴角的笑意不知不覺退去,眼神幽幽飄至窗外景色,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回答這個問題。
許久後,他終於吐出聲音來:「如果我說我愛她,你信不信?」
信?當然不信了!
愛一個人是需要理由的,她不記得她曾給過他任何理由。
離家的時候,她不過十二歲,說姿色沒啥姿色,而且她根本沒給過他好臉色瞧,還每見他一次便給他一頓好氣受,他哪來的理由愛上她?想讓世人以為他是多情種?
不知道她就是蔚青心,胡說也要有個譜啊!
站在床邊,審視著床上熟睡的姬萬里,蔚青心頻頻直皺秀眉。
算了,信不信都無所謂。
反正從今以後他們未必會有更多的交集,何必在乎他是不是真心?她只是不明白,為何自己會欲走還留。
本來準備乾脆一走了之,誰知她的雙腿不聽主人使喚,竟然走進內房來,站在他床邊就不動了,害她怔怔望著他的睡容,一時間也搞不懂自己到底該不該走。
其實她心底清楚,該走的時間已經到了,就算再拖一兩天,也是得走。
無奈的是,她發覺自己有個可笑的念頭——能拖一天就拖一天,甚至半天都成。
理由呢?她根本不明白自己會想留下來的理由是什麼。
沒道理呀,心情亂得一塌糊塗,她還是快點走吧……
「青心?」
熟睡的人在她想轉身時猛然抓住她的手腕低喃,把她嚇得差點腿軟。
打算離去,她沒費事再在臉上塗炭粉,也想不到會這樣就被認出來。
她在壓迫感中緩緩回過頭,但床上的人只是瞇著眼,睡眼惺忪的模樣似乎有著很深的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