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她突然覺得姬萬里處在這堆女人中,真像被丟到一群禿鷹眼前的上等肉,被爭著分食;這群可怕的禿鷹,正恨不得把他的骨頭、血肉一塊一塊拆了,好一人一塊吞進肚子裡,還舔著手指回味無窮。
好像挺可憐的……
「小姐,您不用擔心,小的半個月一定會洗一次澡,而且現在離上次洗澡不過三天罷了,身上頂多養了幾隻小虱子。」
蔚青心朝薛寶花憨笑。
彷彿要向薛寶花證明她身上的虱子真的不多,不會隨便一甩就掉下來,她更往前朝她跨進一大步,伸出手在她面前用力揮著。
有虱子?「啊!表哥,救命啊!」
薛寶花蒼白了臉往後一退,花容失色地尖叫起來。
真夠誇張,虱子又吃不了人。
蔚青心看著她的反應,冷笑在心底,卻不動聲色地又朝地挪近。
「小姐不要害怕,小的身上的虱子都會認主人,不會隨便亂跑的。」蔚青心一臉無辜狀地安撫,看她還在甩著自己的雙手。
嘖,這女人是真的打心底厭惡,認為被她碰到是很髒的事呢!
可惜,要是真養了幾隻虱子,就可以送她一兩隻作紀念。
聞言,薛寶花死命地揮著袖子,臉色發青。
「啊——你別過來,滾開!」
好像真被她碰到,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似的。
「小姐?」蔚青心滿臉關心不解,好像很擔心地又往前。
「走開啦你,臭乞丐!」
薛寶花真的被嚇壞了,不斷狼狽地往後退,卻踉蹌地跌在地上,早已顧不得大家閨秀的形象,拚命哇哇叫。
伺候薛寶花的丫鬟香菊急忙去扶她。
「小姐,你要不要緊?」
「他叫阿青,是我買下的隨身小廝,以後就跟著我了。」在狀況變得愈來愈可笑、場面一片混亂的時候,姬萬里突然笑出聲,停頓了一會兒又道:「對了,阿青以前是客棧店小二,不是什麼乞丐。」
言下之意,她身上不可能真的有虱子。
聽見他的話,好不容易讓丫鬟扶起的薛寶花,又瞥見丫鬟們掩嘴偷笑,一張俏臉像是挨了一巴掌,更加狼狽不堪。
想來有點缺德,從來沒看過表妹這麼難看的臉色,姬萬里卻打從心底覺得好笑。
禁不起這樣的難堪,薛寶花終於跺著腳,忿然離去。
臨走前,她還狠狠地瞪了蔚青心一眼。
她暗暗發誓,總會有討回這口怨氣的時候。
蔚青心回以一笑,做好心理準備等著她來報復。雖然不知道自己會在姬家待上多久,不過只要她還在姬家,便隨時歡迎她賜教。
收起笑容,蔚青心突然和姬萬里四目相交。
雖然她一察覺他的注視,馬上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回復那副害怕沾惹是非的神態,卻突然讓姬萬里覺得她不是那麼簡單的人物,並非是他所以為地那樣在意別人臉色、習慣處處討好別人的店小二。
還是,這才是他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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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夜後,萬籟俱寂。
走進久違的房間,姬萬里被熟悉的環境包圍,退去不少旅途的疲憊,一回頭卻發現小跟班杵在房門邊,不由得奇怪的問:「你站那麼遠做什麼?」
怪了,又不是女人,好像他會吃掉他一樣。
「沒什麼,只是不知道小的這時候該做什麼。」
蔚青心緊靠著門邊站,只差沒抱根柱子表示拒絕進房。
不管他怎麼說,她只知道大半夜的,為了保住自己清白的名譽,就不該和男人在房間裡獨處;要是被人知道她的身份,不想嫁給他都不行了。
她必須和他保持距離才行!
無疑的,她依舊認為嫁給他,是最糟糕的一件事。
她可不想和自己認定的煞星糾纏一輩子。
「別貼門貼得那麼緊,我又不是買你當門童。」綁起窗簾,姬萬里在床沿坐下,見他還是動也不動,只好又道:「你應該來替我寬衣,不是呆站在那裡。
看樣子他似乎得要人教他些規矩。
「寬衣?!」
如果可以她一定已經尖叫出聲了。
該死,男女授受不親耶!
長這麼大以來,她可沒看過男人的裸體,而他竟然叫她一個黃花大閨女替他寬衣!?
就算那莫名其妙的婚約還在,他這要求也太過分了些,管他知不知道她是誰。
「小、小的不會。」
她的目光四下飄移,生平第一次說話結巴。
「你過來。」
輕歎了口氣,他像是拿她沒辦法,語氣包容又帶著萬般無奈。
「過去做什麼?」
他歎什麼氣啊,快毀了清白,她才是那個想歎氣,偏偏不能歎出來的倒霉鬼吧!
巴不得離他愈遠愈好,她才不會愚蠢的讓他毀了自個兒的清白。
還是靠門邊好,想要逃就方便許多。
「你非要知道我想做什麼,才能靠近我嗎?」
望著滿臉防備的小人兒,失笑的姬萬里突然覺得他們主僕倆對峙般的對話很可笑。
或許他該讓他留在客棧裡跑堂,不該把他帶回家來,弄得自己啼笑皆非。
家裡隨便一個下人都比他好使喚。
長途跋涉之後,疲憊的他只想早點更衣,早點上床休息。
「少爺,您別生氣,小的這不就過來了。」
她突然陪著笑臉,很快地走上前,一臉忠誠無辜樣。
哼,他想早點休息,她又何嘗不想啊!
如果有手有腳的大少爺,非要人替他更衣才肯結束彼此一天的勞頓,那她手腳快些替他換下衣服,能早早休息也就罷了。
誰教她現在打扮成這副德行,被他逮著了卻不能表明身份。
就當是做做好心,替殘廢的人換衣服好了。
「哦,我突然不像洪水猛獸了?」
似乎有些意外他的轉變,姬萬里從床邊慢慢站了起來,好笑地用望著僅及自己胸膛高度的小廝,看著他笨手笨腳的替自己更衣的動作。
看得出來,就更衣來說,他似乎真的沒有經驗。
「少爺,小的擔不起您的不悅,您就別跟小的嘔氣了。」
該死!她該從哪兒下手更衣才好?
嘴上打著含糊,她心底懊惱的是沒替男人換過衣服,根本不知道男人的衣服如何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