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願意每回好不容易休假回家時,卻見不著她……
於是,裂縫出現了。
* * *
那一年的冬末夜晚,天空飄著毛毛雨,天氣微寒。
他獨自坐在她的房間、她的床上,在黑暗中默默地等待她的歸來。有些事,他必須和她說清楚才行。
放假的這五天,他竟連袁津津一面都沒見著,她究竟在忙些什麼?
每回到袁家找她,她不是不在家,就是因為太疲累而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他並沒有吵醒她,只是待在床邊,靜靜地望著她甜美的睡顏。
他覺得好累、好孤單,可是她卻無法陪伴他……
當一切不滿的情緒累積到了最高點,很容易就會爆發出來的!
下定決心和津津談開,起因是今天下午,他剛從柳澤先生的髮廊走出來,準備返家,卻意外在對街看見袁津津的身影。
那一瞬間,他欣喜若狂,心想總算見到她了!
正當他準備過馬路到對街找她時,卻發現……她不是一個人。
她身邊跟著另一個男孩,看來似乎是她的同學,兩人有說有笑地邊走邊聊,他的腳步只得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難道……這就是她忽略他的原因嗎?難道他在軍中的時候,在外面世界的她,是這樣過生活的?
無法解釋心裡那股酸楚,但那一刻,他發現他再也不願意這麼牽掛、這麼心繫一個人了,也許,他們還是當朋友比較好……
提出分手,他會不會後悔,他不知道。但至少現在他執意這麼做。
一陣暈黃的光線隨著房門被推開而流瀉進來。
他抬起無神黯淡的黑眸朝光線來源處看去--
她回來了,抱著一堆裝有設計圖的圓筒,隨著房內的燈光乍亮,他看清了她大眼下疲憊的黑眼圈,以及被毛毛細雨打濕的頭髮。
看見他在房裡,她原本疲累的大眼閃過驚喜,忙把設計圖一扔,衝到床邊撲進他懷裡,哇哇叫道:「阿星?你放假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黎煦星淡淡地苦笑。「是妳太忙﹗」
「我好想你哦!」袁津津把臉湊到他散發男人味與炙人溫度的寬厚胸膛,像只撒嬌的小貓般磨蹭著,語調軟軟嫩嫩的。
他身上熟悉又讓她感到安心的味道飄散在鼻尖,教她不由得靠得更近,雙手攬在他頸項,紅唇烙印在他頸上,一下一下的輕啄著留下她專屬的印記,帶著曖味不明的挑逗……
彷彿覺得這樣還不夠,她一雙在冬夜裡顯得冰冷的小手,不安分地從他的T恤衣襬滑進他赤裸的胸膛上……
這等親密的事,他們不是第一次做,她一點也不見害羞,反而主動得很。
而平常很熱情的他,此刻卻一點反應也沒有,讓她不由得皺起秀氣眉心,停下動作,不解地望著他。
「你怎麼了?」
黎煦星伸手將她格開,手肘抵靠在膝上,兩手捂著臉,以極低極低的嗓音,沉聲地說道:「我們……還是當朋友吧!」
袁津津跪坐在地上,面對著他。
聽見他說出口的話,她狠狠地怔住,只能傻愣地望著他,直覺自己聽錯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她蒼白著臉問:「為什麼?」
「我想,我們還是回到原來的身份,對妳、對我都好。妳和我都還年輕,本來就不該彼此束縛,妳有妳的夢想、我有我的目標,繼續在一起,只會讓我們無法飛得更高、更遠……」
「你膩了?」袁津津略紅了眼,問得直接,眼神像把劍欲刺穿他。
黎煦星揉著疼痛的額側,嗓音嗄啞。「妳覺得問題都是出在我,那我也無話可說。妳對我漠不關心,這才是最大的問題。我放假將近一個星期,卻在收假的今晚才見到妳的面,我根本不知道在妳心裡,我究竟算什麼?」
對於下午所見,他選擇隱瞞,他害怕聽見從她口中說出她和那個男孩的關係--
「你膩了就說一聲啊,為什麼要把錯都怪罪在我身上?我專注學業這樣也錯了嗎?」袁津津咬著下唇,忿忿地瞪著他,不爭氣的眼淚落下臉龐。
「這就對了。」
袁津津不解地瞪著他,下唇被她虐待的泛起紅腫。
「妳只是選擇妳要的,妳並沒有錯。但妳必須顧慮到我,我只會讓妳感覺被絆住了……」他低聲歎口氣,道:「我不想無理取鬧,要妳把我擺在第一位,這樣太自私。」
他的神色忽然正經起來,看上去彷彿是個成熟的大人,有一股屬於成熟男人的深沈--而她竟然到現在才意識到他的改變……
他不再是那個孩子心性的黎煦星,現在的他,居然變得這麼陌生!
她真的有這麼久沒和他相處了嗎?他是什麼時候改變的呢?他的變化讓她心裡升起一股無力感,漸漸接受他的說法……
「昨天我回到髮廊,柳澤先生打算在一年後回日本開店,他問我願不願意在退伍後跟他回日本,我……答應了。」黎煦星低低地陳訴著。
他將會離她遠遠的……袁津津一點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你不也是在為你的將來做打算嗎?那我為什麼不能熱愛我選擇的?」袁津津犀利的口吻咄咄逼人。
他沉默。
她則拿一雙泛淚的眼瞪視他。
時間,在對峙中流逝,耳邊只聽得見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和他們兩人緊繃的呼吸聲……
過了許久,總算有人開口了。
「好,你要分手是不是?那我們就分手,我一點也不在乎﹗」袁津津閉著眼睛喊完後倏地站起,頭也不回地跑出房間,跑出家門。
黎煦星並沒有追上去,他僅是以手揉了揉臉,心裡亂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是吧?這樣對他們而言,是最好的吧?
心痛,應該一陣子就會過去的……
第七章
袁津津在雨中漫步,回到家之後,她關上門,全身無力地靠在門板上,任濕透的衣裙黏貼上她薄弱的身子。
腦中回憶著六年前發生過的事,那過往的一切彷彿依舊歷歷在目,那份痛、那份羞、那份甜,仍然如此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