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目光似是在尋找什麼,突地,璀璨如豹的眼盯住她,並朝她大步走來,她的呼吸隨著男子的接近而漸漸急促。
該不會,他也看上她了?
「冒昧請問,你是甄柔媚?」官青痕有禮地開口,淺淺的微笑裡蘊藏了千百匹魅惑人心的馬力。
「是的。」她吐氣如蘭,表現出這輩子最假仙——噢不,是最溫婉的笑容,用她最引以為傲的柔美嗓音輕問:「你是……」
「原來你就是那位害我朋友整天茶不思飯不想,讓他三分之二成績不及格而慘遭退學的狐狸精。」
「你說什麼?」她的笑容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愕然。
「八婆,如果你對我朋友沒意思就明快說清楚,不要曖昧不明。」
紳士有禮的表相不見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態度高傲又言詞苛刻的冷面男子。
「你……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是你,國貿系的李備鏗記得吧,他請你出遊、吃飯、鮮花、情書,你全收,卻不給他一個交代,我查過了,追你的人不少,你對每個男人都曖昧不明。」
哇咧他爹爹的!她是招誰惹誰了?這般無禮的興師問罪,讓她訓練有素的表情難得地抽動了下。
「關你什麼事?」
「別人我不管,扯到我朋友就不行,你如果對他沒意思就趁早說明白,收了人家的禮物還跟別人約會,分明是水性楊花。」
這人眼睛瞎了嗎?她是美人耶!竟然捨得對她出言不遜,枉費她對他有好感。被他無禮的話一激,激出了她大女人的自尊,一改柔弱的假面,她站起來頑強地護衛。
「我可沒拿槍逼你朋友,如果他不服氣,何不親自來找我理論,幹麼要你這毫無關係的人來管閒事?」
「如果他有骨氣,還勞我出馬?」
甄柔媚頓時瞭然地扯了下笑意。原來是這臭男人好管閒事代人出頭,她就覺得奇怪,舉凡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哪個捨得對她疾言厲色?都嘛心甘情願為她奉獻一切,搞了半天,原來是這人閒來沒事當雞公!哼,別以為長相俊美得不像話,就可以對她放肆!
「男人送我的鮮花,我都拿去掃墓了,至於禮物嘛,我都捐到慈濟做善事了,若想討回,我建議你等七月鬼門開,問問好兄弟,也許他們願意奉還。」她咧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好個伶牙俐齒的女人,一點也不似外表的柔弱。從她狡黠靈活的眼珠子,看得出來這女人精得很,難怪他那笨朋友會被她迷得團團轉。
官青痕眼中的銳光一閃,神情更凜冽些。竟然將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這女人需要受點教訓!
甄柔媚從對方身上聞出了一絲危險的氣味,警覺地瞪他。「你想幹麼?」
「不是所有男人都可以任你玩弄,識相的話,立刻去跟我朋友道歉。」
他不是隨便說說的,曾經是不良少年老大的他,自有一股凌厲氣勢,但是才伸出手要抓她,甄柔媚立刻掩面哭泣,一反適才的頑強倔傲。
「你欺負人家——好壞哪——」
她的哭聲立即引來眾人的關注,偌大安靜的圖書館響起她清晰而柔美的哭聲,聲聲揪痛人心。
官青痕瞠目結舌,對她前後判若兩人的行徑感到驚愕不已。這女人怎麼說掉淚就掉淚,是真的還假的?
「怎麼回事啊?」
「男生欺負女生?」
「女的哭得好傷心喔。」
四周的交頭接耳聲不斷,讓好面子的官青痕備感狼狽,伸出的手尷尬地收回,狐疑地低問:「你是真哭還是假哭?」
「當然是假哭。」
她最厲害的地方,便是可以在五秒內擠出兩顆好大的淚珠,並且眉開眼笑地做出只有他才看得到的鬼臉,在別人尚未發現時又隨即回復哀傷的表情,哭得心力交瘁,惹人同情。
一瞬間,他怔愣得啞口無言,天底下竟然有這種女人?!
「你——」他微瞇的眸子隱含怒意。
「哼,有本事你打我啊?」梨花帶淚的面具下,她竊笑著說風涼話,畢竟光天化日下他又能奈她何?
這才是她的真面目,狡猾而鬼靈精,外表的柔弱不過是她騙取同情的幌子罷了。
官青痕本該憤怒的俊容,卻緩緩綻出了反常的笑意。聰明的女人,懂得利用形勢,既然他屈居下風,何必自取其辱,要教訓她,不急於一時。
「算你厲害。」
「知道就好。」
兩個人互不認輸的對上了,互瞪的眼眸中幾乎擦出了敵視的火花。
官青痕收斂住情緒,男子漢大丈夫,從不浪費時間在無謂的爭辯上。臨去前,他送給她一個魅惑性感的笑容,甄柔媚一時竟失了神,尚未回過神來,耳邊的髮絲已被他一手撩起,而他的唇也隨後移近,吹拂著她敏感的耳垂。
「狐狸精,我記住你了。」蠱惑又輕佻的語氣,內容卻是譏諷的。
甄柔媚張大眼瞪著他離去的背影,簡直不敢置信,他……他……他竟然罵她狐狸精?實在太太太可恨了!難得的好心情全被那男人奸險的笑容給破壞了!
想她甄柔媚一世美名,向來是眾人公認的校花、男人的夢中情人、台灣未來的偶像,裙下之臣一托拉庫,凡是正常的男人有哪個捨得凶她?
只有那個自命不凡的臭男人,完全不懂得憐香惜玉,竟敢罵她狐狸精?!
哼,一想到那只長毛狗就火大,他一定是睜眼瞎子、白癡、神經病!最好求神保佑別讓她遇到,否則要他好看!
甄柔媚長這麼大還從未受過如此屈辱,因此從他嘴裡吐出的冷冷字眼,格外合她感到千百倍的難堪。
心下忍不住低吼,她不是狐狸精!
氣氣氣!火火火!惱羞成怒!他臨去前的那抹譏笑,簡直侮辱人到家了!
她不是狐狸精!緊握的粉拳忍不住捶了下桌子,沒有人可以這麼說她!
她真的不是狐狸精!
她甄柔媚才不是孤——狸——精!
這股怨氣雖然沒有血海深仇那麼誇張,卻也夠讓人郁卒好一陣子,直到歲月沖淡了記憶,她以為自己忘記了,也懶得去在意,但從此對「狐狸精」三個字特別感冒。她仍是她,依然秉持一貫釣金龜婿的信念,繼續遊走於萬綠叢中,當她妖嬈美麗的花蝴蝶,直到相中一張黃金打進的長期飯票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