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下人去喚,一句嬌柔的女音已悠悠傳來。「乾爹找我?」
「我的乾女兒,快過來。」焦公公一見乾女兒,面容立即轉和。
她看著一地的碎杯裂盤,蓮足輕移,細聲地命令下人來清理乾淨,婀娜款款地笑臉迎向乾爹。「為了何事發那麼大脾氣?又是西廠惹您不快?」
「汪欽那奸詐小人,我與他誓不兩立!」再次重重地拍打桌案,怒氣只是有增無減。
密探將事情的原委說與她聽,媚姬聽了後柳眉微揚,輕應了一聲。
「原來又被對方給搶先了一步。」
「可不是,真是氣煞我也!汪欽這小人,總有一天我要他死無全屍!」真是氣人。
媚姬輕拍著乾爹的胸脯好言相勸。「別氣壞了身子,女兒會心疼的。不如這樣吧,我命人準備水酒陪乾爹小酌一番,前陣子我派人從江南運了箱好酒上來,本來是要給乾爹祝壽的,不如待會兒先讓您品嚐,保證您一杯下肚快活似神仙哪。」
她朝乾爹身邊的小太監命令道:「小珅子,你去找劉嬤嬤張羅去,就說獻給公公的美酒提早開罈。」
「小的遵命。」
待小珅子退出殿外,媚姬神色一轉,同乾爹問道:「乾爹,神駒一事進行得如此神秘,卻被西廠的人得知消息,我懷疑有內奸。」
焦公公聞言驚愕道:「你查出什麼?怎能如此斷定?」
媚姬只是詭譎一笑,睨眼瞟向一旁的密探,焦公公也跟著望向密探。
密探霎時臉色發青,急忙跪下辯道:「小的對公公和小姐向來忠貞不移,絕無背叛之舉,請公公、媚姬小姐明察!」
媚姬輕笑道:「瞧你緊張的,誰說懷疑你了,起來吧。」
密探疑惑地起身,對小姐笑裡藏刀的媚顏感到不安。焦公公也是一臉疑惑。
「乾女兒,你認為是誰洩漏了消息?」
「小珅子。」她悠閒地看著自己細長的手指說道。
「怎麼可能?」他無法置信。小珅子可是跟了他二十年。
「當初幫您擦臉洗腳的小太監汪欽都會背叛您了,更何況是小珅子。」媚姬提醒著。
「不可能!他跟了我二十年哪!」
「所以更令人懷疑。小太監長大了,野心也會跟著長大的。您失了權,汪欽又擅於心計,收買小珅子對他而言不是難事。」她轉向密探命令。「我要你暗中調查小珅子的一舉一動,只要發覺和西廠任何人有連絡,立刻抓來。記住,要人贓俱獲!」
「屬下遵命!」
密探受命而去,焦公公問向媚姬:「你那兒進行的如何?」
「一切計劃妥當,我爹爹是殿閣大學士,憑我是殿閣大學士之女的身份,要接近太子輕而易舉,今日來是請教乾爹太子出宮的行程。」
「太子預計後天出宮狩獵,李尚書會在太子回程的途中招待酒肆美女,你正好可趁此機會見到他,要好好把握哪!」
「乾爹放心,到時我會好好「伺候」他的。」
焦公公總算開懷大笑。媚姬聰穎美麗,使媚的手段絕不輸給後宮的妃子,她的妖媚嬌艷足以使任何一個男人淪陷,更何況是愛好女色的皇太子,他必定逃不出媚姬的迷魅。她是自己手上不為人知的一顆棋子。她的野心、她的機警,勝過其他美麗卻無腦的女人,經過他多年訓練,媚姬已經開花長成絕美的女子,足以對抗其他女人成為未來的東宮太子妃,甚至成為皇后。
一旦她成了皇后,有了她的助力,權勢自然又歸回到他手裡,還怕汪欽那小子嗎?小狐狸想跟黃鼠狼鬥,下輩子吧!
小珅子進來通報:「稟公公,美酒佳餚已備妥。」
「快拿進來!」
「遵命。」小珅子倒好兩杯美酒呈上來,且諂媚地道:「能讓公公掃開陰霾一展歡顏,媚姬姑娘果然神通廣大。」
「不錯,我這乾女兒的確神通廣大。小珅子,你可要好好學習,否則一個閃失,是無法在這爭權奪利的宮中生存下去的。」
「是、是,公公教誨的是。」
媚姬執起銀杯。「敬乾爹。」
兩人四日交會,心下明白這酒,敬的是計劃順利。有她媚姬出馬,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 ※ ※
進入關內,冰顏主僕身上的銀兩已經所剩無幾。根據探訪,娃衣的綢緞有可能來自於洛陽的「錦繡織坊」。若想要繼續東行,必須想辦法籌措銀兩,巖鉅以苦力換來七兩銀子,若要乘船沿河而下,這點盤纏是不夠的。
為了節省所剩不多的銀子,冰顏堅持不住客棧,於是他們在離城不遠的郊外找到了一間土地廟,暫時可擋風遮雨,休憩幾天不成問題。
入夜後,冰顏就著稻草鋪成的床小睡片刻。這一夜風勢較強,颯颯的風聲吹得冰顏心頭不寧,直覺得似乎有事將發生。
就在這時,若鉅警戒地起身,來到主子身旁將她護在身後。
「巖鉅?怎麼了?」
「有動靜。」他聞到殺氣。
猛地,廟門被撞開,強大的風勢使整間廟天搖地動。幾個手持大刀的官差闖入,赫然見到長相嚇人的巖鉅,立刻驚駭地以刀防身。領頭者喝問道:「你們是誰!三更半夜待在這裡幹麼!」
「我們在這裡過夜,你們又是誰?」對於這幾個氣勢囂張的陌生人,巖鉅也不客氣地回答。
「我們是誰?竟然敢用這種口氣問官差大爺!」
一聽到官差,冰顏直覺不妙。這一路走來,多少知道了中原人的社會和習性,官差是地方掌權的人,最好不要與之為敵,於是她有禮地上前回話。
「各位官差大哥,我們只是借住此廟,明早便會離開此地,不會妨礙你們的。」
一驚見她的美貌,他們全睜大了眼,毫不避諱地在她身上打轉,嘴裡還嘖嘖稱奇。「好個標緻的姑娘!你叫什麼名字,過來讓大爺們好好看清你。」
「離她遠一點!」巖鉅擋在前頭,管他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凡是對他主子不懷好意者,他皆視為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