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滇門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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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容燦揚首,瞧見兩旁地勢較緩的崖頂陡地冒出許多人影,或執刀劍、或搭弓弦,密密麻麻圍滿滇門群眾。

  憑他是佛,也難升天。

  第七章--渺渺情懷風波惡(二)

  蒼山銀嶺 滇門總堂

  黃昏時分,夕陽在雲層深處,滿天的嫣紅彩霞。

  蒼山上的落日霞紅,歲歲年年、生生息息,教人百看不膩,流連沉吟。

  一隻小靈雀飛下窗台,圓露兒的眼張望著,歪著頭,那小小身軀躍進窗來,啄食著女子撒在臨窗茶几上的玉米粒。

  她憐惜地瞧著它,指尖輕緩地挨近,誘哄道:「來呀,來我這兒。」小靈雀不怕生,溫順地跳進她柔軟的掌中。

  掬了些清水在手心,那小靈雀低頭啄飲,片刻,女子靠在窗邊,揮手一揚--

  「去吧。」靈雀鳥展翅,小巧的身子伶俐地飛入天雲。

  「但願,我也像你一樣,有一雙飛翔的翅膀。」她喃著,此刻,愛笑的唇掛著淡寞,明眸凝視雲處,心中牽掛一人。

  門外,霍小喬停佇稍刻,微微思吟,終是舉步踏了進來。

  「回到蒼山上來,怎地不開心?」她碰觸著女兒的發,如同沐灩生輕撫小雀鳥一般。「姆媽好陣子沒聽你歌唱了,你不是最喜歡唱歌嗎?你的三絃琴摔壞了,姆媽讓人製作了把同一模樣的,拿過來給你試試音吧。」

  望著娘親,她笑著,一貫的嬌媚中帶著幾難察覺的刻意;只是幾難察覺。

  「姆媽,我沒不開心,我在笑呢。」像蝴蝶似的,她輕靈靈旋了一舞,拉著霍小喬的手,「您愛聽歌,我彈著琴唱給您聽。」說完,她隨即奔入內室取琴。

  才一會兒,霍小喬又見她急急奔了出來,心中瞭然,卻是不動聲色。

  「姆媽,我的三絃琴呢?您可瞧見了?」沐灩生略顯驚慌,彷彿丟了千金難買的東西。那把苗琴讓她收在床頭,這會竟是不翼而飛。

  霍小喬臨窗就坐,靜靜地說:「你帶回的苗琴琴柄已有裂痕,彈奏不出好音色,形同廢物,我幫你丟了它了,待會我再讓人送把好琴過來。」

  「我不要。」她緊聲道,扭著小手,跺了跺腳,「我只要原先的那一把。」

  「原先的那把琴也是好的,跟著你多年想必是有感情的,可你不是說,那把琴對敵時教人劈毀了,碎得四分五裂,又怎麼修得好呢?」她偏著話題,故意逗弄她。

  果不其然,薑是老的辣。

  沐灩生更是焦急,神情難掩。「不是原先的那把,是我帶回來的這把,是他給我的,琴柄雖裂,難以奏出最美好的聲音,可我彈著它,心裡也快活。」真是保不住嗎?連一把有他記憶的苗琴也如此波折。他與她,究竟是有緣無緣?究竟是有情無情?究竟是對是錯?

  「他?!」霍小喬眉目一掀,抓她語病,「他是誰?誰是他?不過是一把破琴,丟了便丟了,又何需心疼?」

  「他……他……」她微微喘息,秀眉淡擰。

  「阿女,你還想騙姆媽嗎?」霍小喬歎著氣,「你向來精靈聰穎、心思百轉,到底也是從姆媽肚子裡爬出來的,你心中想些什麼,姆媽還捉不準嗎?」

  沐灩生怔怔看著娘親,毫無預警地,兩滴淚珠無聲無息的滑下,她抿著唇,依舊改不了愛笑的性子。「姆媽,我做錯了嗎?我只是不想阿爹傷了他。」

  霍小喬為她拭去眼淚,見她如此神情,才頓悟女兒真已動情。

  「他困在後山的鐵牢,你阿爹……對他下毒……是『九重蠱』。」

  「什麼?!九重……」沐灩生不敢置信,身軀一軟,跌坐在椅凳上。

  「九重蠱」九重苦。「重」,音同蟲也。此蠱以九種毒蟲驅使,毒質時而相容、時而相煎,相容時毒性大增,相煎時猛烈難當、生不如死。

  「為什麼……阿爹說過,他不會取他性命的,等換來製圖,便放他離去。阿爹明明這麼說的,又怎能對他用毒?」

  「你阿爹指的是現下不殺他,如今他仍是性命無虞,用來與漕幫做為交換,並未違背承諾。」

  「阿爹想藉此控制他?」冷靜,她要冷靜思索,心急只會壞事。斟酌阿爹的計謀,她微微牽唇,「恐怕沒這麼容易。燦郎他……不是甘受威脅的性子。」

  霍小喬又撫著她的發,輕聲而言,「是不容易呵……這麼多的好男子,你偏偏對他動情,唉……你不該選他的。」頓了頓,她再啟口:「若得自由,他定會報復,擔心放虎歸山林,因此……你阿爹並不打算為他解毒。」

  那解藥提煉之法僅傳歷代的滇門門主,每回煉製「九重蠱」的解藥,煉丹房內必是腥味繚繞,似是鮮血的味道。沒有解藥,即使他目前平安,將來毒發,沒人能耐得住九重蠱毒,受盡折磨仍舊難逃死劫。

  她下意識望向窗外,真盼著有一雙翔冀,飛到那人身邊。

  ☆  ☆  ☆

  見他。她必須親眼瞧著他,知道他現在的模樣。

  自崖谷歸來,他便囚在蒼山上的鐵牢,受到嚴密的監視,到今日已過半個多月,她無時無刻不思索如何救他,卻是連連失利,阿爹總有辦法阻絕她。

  這回,他是鐵下心腸,求也求不動了。

  蒼山羊腸雪道上,沐灩生尾隨在爹親身後,兩人披著暖裘,羽片似的雪花縈縈飛落,放眼望去,天地皓白。

  「你應允之事,不可忘記。」沐開遠忽而道,口鼻噴出白霧。

  「孩兒知道。」地上留著一個個腳印,她垂首,跟著爹的步伐移動。「阿爹,您應了我的事,不能忘。」若不如此,做這條件交換,她見不著他的面呵。

  「那是自然。」他微微一歎,「你向來瀟灑,阿爹希望你能做到那日在崖底所說的話,只是拿那個小子打發無聊,他對你沒有情意,若你還執迷,便是作踐自己,你是聰明的孩子,這道理定是懂的。」

  她懂,只是心弦如琴,已撩撥出悸動情曲,止難止、抑也難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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