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武承暘聳聳肩,"平白無故地多了一個妻子,真擔心失憶前的我眼光是低還是高,唉!"
"少爺!"才剛壓下的惱怒頓時升起,財伯不禁怒道:"您和少夫人年少時就見過的,感情好到上天都要嫉妒,您等會兒千萬別用這種話來折磨少夫人!"才剛叮嚀過的,少爺怎麼又說出這種話?!這些話要是讓苦等五年的少夫人聽到,怕不傷心死了!
"我只是猜測一下嘛!"面對波濤洶湧的狂怒,武承暘依然是一派自若的輕鬆神情,笑睨了財伯一眼,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別這麼生氣,您年紀大了還老愛發怒,這樣對健康不好啊!"
他怎麼覺得找回少爺,未來反而變得更令人擔憂了呢?財伯又歎了口氣,發覺額角開始陣陣抽疼。
"是啊!財總管,暘兒失憶了,別對他太苛求。"王氏適時地扮演好人。
此時,方才離去的武承曄走進大廳,"財總管,少夫人要你去一下。"
八成是少夫人聽聞了少爺的失憶,在見面之前想先問問他,心裡好有個底吧!唉,叫他該怎麼說呢?財伯歎了口氣:"少爺,財伯先告退一下。"
才走出長廊,就看到一名衣著華貴的姑娘和他擦身走過,走進了大廳。財伯停下腳步,狐疑地望向大廳的方向。啥時熾焰堡多了這號人物?那位姑娘的穿著打扮完全不像個婢女,何況,離散多年的武家人團聚,她來湊什麼熱鬧?
灰白的眉頭皺起,財伯越想越不對勁,回身往大廳的方向走去,接近廳門時,正好聽到裡頭傳來的話:"她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婦,徐桃紅……"
什麼?財伯臉色一變,拔腿就要衝進大廳去,卻被人從身後扯住了衣角,"放……"財伯用力扯回,卻在回頭瞥見來人那染上輕愁的麗容時,驚訝得停住了動作。少夫人?!
察覺到財伯幾欲奪口而出的驚呼,商秋襲連忙搖搖頭,扯著他的衣袖示意離去。
"可是……"財伯著急地指向大廳。裡頭有人在假冒少夫人吶!他怎麼可能就這樣視若無睹地轉身就走?
"財伯,您聽秋襲一回好嗎?我會跟您解釋的……" 商秋襲抑了聲低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財伯還想問,可對上商秋襲那寫滿懇求的雙眼,話哽在喉頭。再堅持下去,他是為難了少夫人啊!財伯歎了口氣,只得暫時抑下滿腔的疑問隨她離去。
見財伯首肯,商秋襲吁了口氣。然而,足才踏出,卻又不由自主地頓了步,翦翦水瞳望向大廳的方向。他在裡頭……她好想見他,就算能聽到他的聲音也好……可,不成,她不能害了他!她閉上眼,一咬唇,殘忍地逼迫自己轉身邁步,離開長廊。
跟著商秋襲走到後院的財伯捺不下心頭著急,終於出聲:"少夫人,,您要走到哪兒去?我們還要會廳裡去見少爺啊!"大廳那兒有人正假扮著少夫人,他還得回去揭發呢!
商秋襲黛眉微蹙,思忖著該怎麼開口。財伯疼他,聽到這件事不知要怎樣暴跳如雷了……她咬緊下唇,把心一橫,回頭倏地跪下!"財伯,請您聽秋襲的,求求您!"
"少夫人您做什麼?使不得,快起來呀!"財伯一驚,連忙上前相扶。
"請財伯您先答應秋襲,不然秋襲不起來!" 商秋襲搖頭,堅持不起。
"什麼事您不說,財伯怎麼知道該不該答應?!"少夫人這麼嬌弱,他又不敢硬來!財伯急得幾乎跳腳,"您再這樣財伯要生氣嘍!您先起來啊!"
"財伯……" 商秋襲緊捉住財伯的衣袖,清澈的美眸裡儘是祈求。不先求得財伯同意了,她怎麼說得出口?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財伯的心裡更急了。少夫人雖然個性溫婉,可堅持起來,卻也是軟硬不吃的!"好,好,好,財伯答應了,少夫人您快請起來吧!"無計可施,就算不明情況,他也只得點頭了。
"謝謝財伯。" 商秋襲又深深一福,才緩緩起身。
"少夫人,現在您可以說了吧!" 財伯急道。他離堡這五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望向財伯那擔慮交加的臉,商秋襲心裡一陣難過,斟酌半晌,才開口低道:"財伯……您……以後別喚我少夫人了。"
財伯一雙眼頓時睜得老大:"您說這什麼傻話?!是不是老夫人她逼迫您什麼?她以為我這五年不在堡裡她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走!我帶您去跟她評理!"他一把執起商秋襲的手,就要往大廳走去。
"財伯,您疼承暘吧?"商秋襲連忙收緊了手,急道,"若您希望他平安無事,若您不想再為他掛著生死未卜的擔慮,您就聽了我的吧!"說出這些話要費她多大的勇氣?聲至語尾不禁哽咽。這都是她心裡最深的痛啊!
"老夫人她竟敢拿少爺的性命來威脅您?!" 財伯氣得吹鬍子瞪眼,更加暴怒。
商秋襲拚命搖頭,雙手收緊,,怕一鬆手,財伯會衝到大廳去找王氏理論,"不是的,跟二娘沒有關係……"但急怒下的財伯根本就聽不進去,情急之下,她只能放聲嘶喊:"是我的關係,全都是因為我!若不是我的命太硬克了他,他又怎麼會在成親一年之後就遇了難,生死未卜?這一切都是我的關係,是我害了承暘!"商秋襲沒發現,她一直說服自己不能流出的眼淚,如今已因心頭的自責爬滿了整個腮際。
曾經她祈求上蒼,只要他平安回來,她什麼都可以捨棄。曾經那麼一心一意地祈求,她卻不知道,自己許下的交換承諾卻是比奪去她的命還要來得殘酷--上蒼將他賜還,卻要奪去她伴在他身旁的幸福!
這五年來,她苦苦守著那一絲微渺的希望,說服自己他還活著,不管娘家兄長好言相勸,不管二娘軟硬相逼,她都不肯放棄,不肯另嫁他人,只憑著未見相公的屍首來支撐她堅定的信念。坊間的傳聞她聽過的,她寧願欺騙自己他厭倦了她,籍此遁逃到別的城鎮重新成家立業,她寧願選擇他忘了她、不再想見她的殘酷,也不願放棄希望,死心面對他已離開人世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