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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小孩子們一從學校放學,不是上什麼安親班,就是才藝班等等。想構成青梅竹馬的要件,前提除了住在同一個大樓社區中,有相同的時間休閒玩耍,在學校同班之外,放學後更要上同樣的才藝班和安親班。

  所以她和楚麒的狀況已經是難得一見,更別提雙方家庭好得像親人,秦爸和楚爸是大學同學,畢業後考進同一家機關工作,連買房子都要買在一起,簡直是另類連體嬰。

  秦媽和楚媽因為星座、血型、興趣超合得來,交情更似親姊妹一般,所以兩家就像是一家人。

  而她跟楚麒更像是說好似的,兩人前後只差個五天就是同一天誕生在人世間,這樣的巧合,更是讓兩家人直呼有緣!幾乎毫無異議地,就訂下了兒女的婚事,打定主意、要透過聯姻,使兩家真正成為一家人。

  她走到書櫃前坐了下來,抽出一本厚重的相片冊,從小到大的影像記錄,盡搜羅其中。

  就著床頭微黃的燈光,看著每一張照片,仔細一瞧才會發現,她的獨照很少,除了全家福以外,她的身邊總會有個楚麒,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今天,雖說是因她有無限的煩惱主動跑去找嵐春她們,可一談到楚麒,某部分的她就是無法像對其他事一般坦白。

  低頭輕撫兩個小嬰兒眼睛看著鏡頭,嘴對嘴地「碰」著的照片,這是鐵的證明──證實他倆的初吻早在滿週歲時就送給了對方。

  再下面一張照片,是兩歲時,她抓著他的頭髮,他嚎啕大哭的無辜樣。

  再來是三歲時,她背著他站在家門前……

  接下來,幾乎是不同的場景、不同的事件點、不同的姿勢發生在他倆的身上,相同的成長環境和背景,她的人生成長史,就是楚麒的……

  輕輕歎口氣,實在羞於向好友們承認,她對楚麒的佔有慾,有時強到連自己都害怕。

  從小,她便霸著他,只准他跟她玩,只准他與她做朋友,即使是跟一群同齡的小朋友玩在一起亦然,如果他未經過她的同意,敢與其他小朋友玩耍,八歲以前她會打他、K他、弄壞他的玩具,無所不用其極的「報復」。

  上了國小後,情況才開始收斂,因為死要面子的她,受不了其他同學在旁邊笑道:「女生跟男生玩!」

  再加上她「女生朋友」愈來愈多,所以對他只能跟她玩這件事也就沒那麼堅持了,也讓他跟其他「男生朋友」一起玩,她雖然「鴨霸」了一點,可還是懂得什麼叫「公平」。

  她如果跟其他朋友玩一小時,他也能在這段期間跟其他人玩耍,可當她決定要離開那群朋友回家時,他就得立刻離開另外一群人,不管遊戲是否進行得正熱烈……

  回憶到這,她猛地合上相本,不敢再往下翻,過去的記憶就像水滴般,開始從四面八方慢慢彙集過來,而愈想到以前自己曾對楚麒做過的事,就會開始感到心虛、不安,以及……某種自我厭惡。

  就現在成年人的眼光來看,她小時候的那些行為,簡直不是普通的過分,只能用「惡劣」兩個字來形容。

  如果再想下去,一些她曾為了「佔有」楚麒的「惡劣回憶」,將會讓現在的她羞愧得想撞牆自殺。講給朋友聽,她們一定不敢相信她會做出這樣的事……

  想到她曾做過「最過分」的那件事,整顆心重重收縮了起來,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不!別想!

  她膽怯到連想都不敢再想,因為那牽涉到她與楚麒之間的愛情產生與存在。

  啪!對窗內燈光亮起,她立刻抬起頭,楚麒回來了!

  她一喜,正打算爬窗過去時,楚麒已把窗戶打開了。

  「咦?你在呀?怎麼沒開燈?」

  看到他那略帶疲憊的臉,乍見他的喜悅一掃而空,沉下臉來。「剛下班?」

  「是呀!有夠累的,工作好像永遠都做不完。」他拉開領帶,轉過身,毫不避諱的在她面前換起了衣服。

  她趴在窗台,默默注視他一會兒。「你要不要換工作呀?」楚麒大學念資管系,畢業後進了這家遊戲設計公司研發部,這個部門加班頻率之高叫人咋舌,有時候可以忙到好幾天都不回家。

  他轉過頭對她露出無奈的微笑。「現在工作不都是一樣,你別老是叫我換工作嘛!」

  她咬住下唇,不安感再度升起。那你什麼時候有空可以陪我?這句話卻說不出口。

  「我爸媽還在你家嗎?」他們都很習慣父母「窩」在彼此家中。

  「嗯。」

  「在談啥呀?」

  還能談什麼?她看了他一眼。「我們的婚事。」

  「喔。」

  喔?就一個字?她抱臂環胸,靜待下文,可只見他赤裸著上身,穿著長褲,打開抽屜拿換洗衣物準備走進浴室,途中像想起什麼,又回過頭。

  「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嗎?」

  她面無表情地望著他,慢慢地搖頭。他笑笑,安心地旋身去洗澡。

  她佇立半晌,木然地抬起手將窗戶關上,然後靠牆滑坐下來,失神望向前方。

  怎麼會沒看出來?

  什麼害怕婚姻的責任?

  什麼對婚姻的未知感到慌亂?

  什麼……

  所有的不安根本都源自一項──

  閉上眼,心重重揪緊了。

  還要自欺多久?

  舉手將擱在桌上的相本拿下,翻到最底頁,相本外皮塑膠套模中夾著一個信封,她將之抽出,緊緊抓在手中。

  打開嗎?

  不!她還是沒勇氣。

  如果……如果當年她沒做出那件超「過分」的事,也許今天的局面將是另一番,也許……說不定「報應」也不會直到現在才來臨。

  可,真的是報應嗎?

  她把臉埋進膝間,閉上眼睛,握緊那未開的信封,一遍遍地,反覆地問自己。

  洗完澡後的楚麒,清爽的坐在床上,習慣性看向對窗,窗門已關上,昏黃燈光微微透出,看來冬蓉應該下樓去跟兩方的爸媽討論婚禮事宜了。

  看了看桌上那疊喜帖信封,抓抓頭髮,還有很多沒寫完呢,現在電腦輸出多方便,但長輩卻嫌不夠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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