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冰彤瞧了他好一會兒才縮回手。
「很少人會把這麼美的名字誤會成這樣。」她綻開笑靨,伊森霎時有些呆了,但他連忙回神。
「很高興榮登第一個這麼說的人。」
那是他們第一次的相遇。
是一見鍾情吧!使得她對伊森念念不忘,深入交往後更是一頭就栽下去,完全沒考慮她只是只微不足道的蛾,怎禁得起狂戾暴風的摧殘?
蔣冰彤自沉睡中清醒,一顆心因眼前的黑暗而漏跳好幾拍。好一會兒她才想起自己已經瞎了,被黑暗佔據了視界並不足以為奇。
「小彤,」張珞琤的聲音由她身旁響起,「沒事吧?」
「沒事。」她因認出聲音的主人而露出個與平常無異的笑容,「怎麼會來的?」
「你出事,我能不來嗎?」張珞琤握住她冰冷的雙手,在她無神的眼前揮揮手,失望的發現一切都是真的,蔣冰彤看不見了。
「別難過,反正只是失明,又不是缺手斯腳。這樣正好,省了因為近視加深而得去配眼鏡的煩惱。」蔣冰彤故作無所謂的聳聳肩。
殊不知她愈表現得無所謂,張珞琤就愈難過。
「為什麼不告訴伯父、伯母?」
蔣冰彤的笑容僵了下,原本白裡透紅的肌膚顯得蒼白,「告訴他們,他們能做什麼?
只是白為我操心罷了。他們有我哥、我姊照顧,我還比較放心,而且他們年紀大了,禁不起這樣的事情的。」
「那為什麼堅持不開刀呢?醫生說有百分之五十的機率──」張珞琤的話被蔣冰彤打斷。
「那同樣的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機率會死亡,會失敗。」蔣冰彤反握住張珞琤的手,沒有焦距的眸子「看」著她,露出朵絕美的笑靨,「在沒有看到你和小翎走進禮堂之前,我怎麼能死?」
「他們說,要是由四方集團附屬醫院的院長來操刀的話,機率會提高到百分之六十。」張珞琤不放棄的勸說。
「錢從哪兒來?」蔣冰彤的笑容滲入一絲無奈,「我沒錢,更不可能跟家裡的人要,這麼一大筆醫療費用,我付不出來。」
「有我們啊!我和小翎,再不然先跟關承羿和唐皚鈞借,以後再慢慢還呀!」張珞琤不知將冰彤在堅持什麼,她的朋友這麼不值得她信任嗎?
「我不想麻煩你們,何況我和關承羿、唐皚鈞又不熟。」蔣冰彤說什麼都不答應動手術。
「小彤……」此刻的張珞琤真恨不得自己有十張嘴,可以說服蔣冰彤。「我們還需要分什麼你、我嗎?」
「好,如果我要你把唐皚鈞讓給我呢?」蔣冰彤假設性的問,唇畔的弧度是邪惡的。
「啊?」張珞琤登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看吧?」她抬手,原本欲碰張珞琤的頭,但因意識到自己看不見,改而撥開自己的頭髮。「放心,我不會真的搶走你的唐皚鈞的。」
「小彤,你明明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蔣冰彤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張珞琤見狀,也只好不再開口勸說,蔣冰彤是寧願自己煩惱也不願麻煩她們的,但是每當她們有麻煩,她卻總是身先士卒的替她們想辦法。
她像個姊姊守候著她和小翎,可是卻不准她們幫助她。
張珞琤悄悄地走出病房,闔上門,忍不住挫敗的歎氣。
「怎麼樣?」石翊翎看見張珞琤的模樣,已經猜到八成。
她搖搖頭,來到石翊翎身邊坐下。「真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固執,不願意動手術。」
「或許是因為那種對未來不確定的害怕吧!」石翊翎輕咬下唇,鏡片的反光使得張珞琤看不清她的眼睛。
「小翎?」
「換作是我,我可能也會拒絕動手術,因為很害怕要是手術失敗了,就見不到自己重視的人。」石翊翎有感而發,前些日子她才有過這樣的心情,因此很能體會蔣冰彤的感受。
「可是要是不動手術,她很可能會永遠失明。我們現在能瞞過伯父、伯母,日子一久,紙包不住火,她忍心讓伯父、伯母承受這樣的打擊?」張珞琤不是不明白石翊翎所說的,但她寧願一試,也好過這樣活一輩子。
明明有希望的事情,她為什麼要想得這麼絕望?
「小彤就算是很討厭醫院和醫生,尤其是西醫,可總不能因為討厭醫院和醫生就堅持不動手術呀!」張珞琤困擾的皺著眉頭,想不出什麼辦法可以勸小彤。
「也許伊森可以勸得了她吧!」石翊翎突然想起那件事。
「伊森?」張珞琤一時腦筋轉不過來,過了一會兒才想通,「你是說……那個伊森?」
那個小彤至今未能忘懷的初戀情人,也是傷她最重的罪魁禍首。
「聽說她在神志不清時喊的就是這個名字。」唉!情場最傷人的莫過於癡。
「要是找得到那個渾球,我一定要他在小彤面前自殺謝罪。」張珞琤忿忿不平的說,小彤做什麼還掛記著那個大爛人!
「話不是這麼說的,付出的感情要是這麼容易收回,就不會有那麼多戀愛糾紛。如果找得出那個叫伊森的傢伙,或許可以請他勸服小彤動手術。但前提是要找得到才行。」
張珞琤沉默了,人海茫茫,到哪兒去找一個英文名字叫「伊森」的中國人,還是醫學院的學生,又是個玩弄女性的大騙子的?
「嘰」的一聲,綠色天王星在撞上醫院大門之前緊急煞住。林宣逸連將車子駛進停車場的心情也沒有,下了車直接就衝到副院長室。
那天他們在「惡魔小棧」為唐皚鈞慶祝生日時,他一眼就認出蔣冰彤來。
八年,她仍沒有什麼改變,少的是少女的青澀,多的是女人的嫵媚,不變的是她那雙依舊晶亮清澈的眸子。但從她的言談中得知,她現在有交往穩定的男朋友,所以他就算有上前相認的衝動,也全部消失不見。
八年前,是他重重的傷了她,雖然是為了救她,可他傷了她是事實,她離去時的眼神烙在他的心口至今未褪,如今他還有資格對她說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