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羽沒有追問,逕自走到蒙上一層厚厚煙塵的落地窗前,望著天空發呆。
「總裁,您先坐下等候安全人員前來吧。」羅林從一地混亂中找出一張尚稱完好的椅子。
風曜搖搖頭,冷淡的眸子望著眠羽,想讀出她出神地在想些什麼。
這個女人一出現就擄獲了他所有的心思,她的一舉一動皆讓他感到刺眼,一步又一步的敲開他的心,他想知道她的一切。
這麼強烈的慾望風曜還是有生以來頭一次感受到。
他走近眠羽,站在她的右邊,「你在想什麼?」
眠羽一逕出神的盯著窗外,沒有回應。
「江眠羽。」風曜見她沒有回應,便叫著她的名字。
豈料,她仍是沒有反應,他不由得提高聲調叫道:「江眠羽!」
風曜發現她右耳戴的紅玉耳環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還來不及捉住即消逝。
這回眠羽有反應了,她轉身背靠玻璃窗,雙手交抱胸前,冰藍瞳眸斜睨著他,「有事?」
「你在想什麼?」他重複一次問題,發現她的頭髮是純金色,臉部的輪廓不似東方人,蒙上一層灰的肌膚仍看得出原本似雪般的膚色,讓他規碰碰看是否會因他的溫度而消融。
眠羽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無言以對。
「江眠羽。」風曜再喚一聲。她怎麼?靈魂出殼了嗎 這個人是否被剛剛的炸彈炸昏頭了怎麼突然對她感興趣起來了在風曜眼中,她看到了有異於平素的光芒。
「沒什麼,只是在想你是否對一連串的狙擊事件心裡有個底。」
見他一副習以為常卻出於下意識的保護他人的行為,眠羽不由得猜想他是否是有意讓自己陷入這樣的情況?
風曜愣了愣,即刻掩住自己的訝然,直視她的眸子平靜無波。「何以見得?」
眠羽偏頭看了看他,右手不經意地梳理著全塌下來的髮絲,「或許你是習慣了吧。如此不愛惜生命的人,怎會在乎是誰想殺你呢。」
「我們才見面不到兩天。」風曜因她的坦白而皺起眉。
「哈!」眠羽呵笑出聲,冰藍瞳眸慣常地閃著刺人的光芒。「你若是愛惜生命,便不會置自己於危險的境地。」
她最厭惡的就是這種將危險當有趣的人,他們想過平靜生活卻一刻也不得安寧,可是這些正常人卻淨幹些不正常的事。
「你又知道了?」風曜瞇起眼瞪著她,發現她臉上顯現的厭惡不是假的,一股意念升起,「生命如此漫長,不多點刺激豈不無聊?」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冰藍瞳眸倏地燃起怒焰,眠羽周圍的氣息為之一變,只見她高揚起手,迅速揮下,但讓風曜半空攔截。
「你以為同樣的把戲可以再玩第二次嗎?」
他早預料到她會因他的話而動手。只是不知為何,她對這種話的反應特別激烈。
眠羽陰惻惻地瞇起眸子,另一隻未被捉住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摑了他一巴掌。
「你——」風曜眼裡的憤怒不是假的。
「你這種人,早死早超生對社會還比較有貢獻!」眠羽不假思索的破口大罵,她不明白為什麼世界上會有像他這種浪費糧食的人存在。她真是倒了八輩子霉,祖宗沒保佑才會抽到簽來保護這種人渣!早知道她剛剛就不該救他,讓他被炸彈炸死算了!
她愈想愈生氣,忍不住對他拳打腳踢,眼前泛起一片迷霧,「可惡!你這個混球,我們這麼辛苦的苟延殘喘,乞求能多活一段時間,你卻在揮霍你的生命,對國家社會毫無建樹。你明不明白你能活那麼久是一項上天的恩賜!我……我們——」
眠羽倏然住口,看見風曜擰眉冒汗的神情才發覺自己的情緒失去控制,整間辦公室的溫度至少升高二十度,經過炸彈摧殘而倖存的物品紛紛冒煙。她用力推開風曜,轉身面對落地窗,雙手緊握成拳,試圖穩定過於激動的情緒。
辦公室的溫度在瞬閒恢復成原來的溫度,風曜確定今早在車內發生的事並非是他的錯覺——眠羽有超能力。
但這個事實並未讓他對她的看法改觀。畢竟,宇宙如此廣闊,還有很多奇人異事他們未曾見識過,擁有特異能力的人類,也並非如此可怕。
「江眠羽。」望著極力控制自己情緒起伏的眠羽,風曜有些後悔說出那些話來刺激她。
再一次地,眠羽沒有回應,一逕沉溺在自己的思緒當中,見此,他耐心地再喚一次:「江眠羽。」
眠羽抬頭看他一眼,眸光帶有慌亂及懊悔,令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她的髮梢,低聲道:「我很抱歉。」
生平除了母親,再無人能讓他產生這種憐惜的心緒。
眠羽怔怔地凝望他好一會兒才別開臉,悶聲道:「是我自己不好,不怪你。」她原本便是一副容易與人起衝突的性格,加上她的能力時常會因情緒的起伏而釋放,使得她接受嚴格的情緒控制訓練很久。不過,事實證明,情緒控制訓練是白受的了。
比起她情緒失控的事實更令她訝異的是風曜的道歉。她沒想到他會跟人道歉,還連道兩次。本以為他是那種唯我獨尊又剛愎自用的男人,豈料,他竟懂得道歉,這讓她對他預設的形象有些破裂,而且……
似看出眠羽的欲言又止,風曜微挑眉,笑道:「你想說什麼?」
被窺知心事的眠羽瞪大眸子,久久不成言,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你真是個怪人。」
現在他們相處的情形,很難想像他們兩個今天早上還處於劍拔弩張的對立狀態。
「很多人都這麼說。」風曜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奇異地,他竟然很想笑。三年了,三年來他從未像此刻這般輕鬆的想笑,不,也許從更早之前就這樣了。
眠羽看出他眼中的笑意,皺起眉頭,雙手交抱胸前,低嗤一聲:「瘋子。」
風曜的反應是笑出聲,羅林在一旁訝然的睜大眼,三年沒看過總裁露出真心的笑容,更別說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