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裡的莉亞身子一僵,但她無法抬頭,因為不想看見綠川時雨那毫不在乎的表情。
不需要言語,她就是知道綠川時雨壓根不重視自己的生命,不重視!
但從現在起,她會要他重視,會要他珍惜自己的生命,不為別人,只為她!
「我出生在美國,五歲的時候父親已死,我對他的印象不深,但我感覺得出母親很愛他。長大後我進入軍校,研究傳染病學及病毒學。五年前,我接到一份上級的命令,到CDC協助莉亞·赫特博士研究在非洲肆虐的病毒解毒劑。她是一位迷人但眼神冰冷的女性,不多話。」綠川時雨感覺到她抱住他的力道加強。「共事的第三天,我們的研究告一段落,就在我踏出隔離病毒實驗室,尚未脫下隔離衣,我聽見她叫我,我一回頭……」
他頓了下,「莉亞·赫特趁我措手不及之際,先以混合數種病毒的針筒在我背上刺上一針,接著又以沾有病毒的刀子往我臉上劃上一刀。」
不可思議,以往他想起這段往事,眉間的傷口總會隱隱作痛,但這次沒有,他甚至沒有感覺,對那段往事存有的憤恨在不知不覺中消逸無蹤。
「之後我什麼也不知道,只曉得當我醒過來後,我人在台灣,而且還有幾個同我一般身世的夥伴在身邊。但他們一直讓我以為莉亞·赫特還活著,事實上她早在五年前就死了。五年後,再次踏上這塊土地,我找到的『莉亞·赫特』是你。」
「你今年二十七歲,表示你只剩下三年……」莉亞終於抬首看他,看著他平靜的表情,她哀慟逾恆的吼出聲:「不……」
「我找莉亞·赫特是有原因的,因為她父親是製造我父親的人,那六個博士有留下我們父母親的基因序列,假如拿得到基因序列,再動基因轉換手術,我們的壽命將有可能延續下去。我們稱那基因序列為『處方箋』。」綠川時雨緊握著她的手,試圖抹去她眼中的惶懼;那讓他覺得自己跟那個她亟欲逃離的冒牌HADES沒兩樣。
「那個處方箋在哪兒?」莉亞沒有哭,但她的聲音,她的表情,她的眼,她的全身上下都在哭喊著:不!
「它放在一條鑽石項鏈裡,呈菱形的立方體狀,在燈光的照射下會有藍色的光芒。」
綠川時而形容它的長相,拇指輕撫著她的臉頰,親吻她的眼睫。「我不會有事的,只要找到處方箋,我就不會有事。」
綠川時雨很後悔自己找上她,更後悔迷上她,被強烈的情感沖昏頭的他壓根忘了自己只剩下三年可活。
或許不到三年……他一向靜然無波的心湖因莉亞而掀起大波浪。
莉亞強忍著欲奪眶而出的淚,自哽咽的喉嚨擠出聲音,「我印象中沒有見過這樣的項鏈……」
「這是當然的。」綠川時雨沒有聽出她話裡的含意。「還是……趁我們什麼都還沒有發生前分開會比較好。」
「休想!」她怒氣奔騰的尖叫,「我們會找出那條項鏈的!一定會找出來,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綠川時雨將失去理智的她摟入懷,拍著她的背,他這當事人都沒她激動。
不可諱言的,他很高興也很心疼她有如此激烈的反應。
「×××鎮到。」極速行駛中的車子開始減速,並告訴他們目的地抵達。
「好了,現在先將我們的事擱下,我們得辦正事了,嗯?」綠川時雨替她理好未綁起的褐髮,柔聲道。
莉亞在他懷中尋回理智,她抬頭給他一笑,但那笑容扭曲,說不出話來的她,只能點點頭。
他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先前的後悔與歉然在莉亞激烈的反應之下蕩然無存。
兩人打開車門下車,隨著合上的車門,綠川時雨憶起他與莉亞在車裡的一段對話——
我不開玩笑。
那麼,我會殺了你,然後自殺。
話語如海浪與岩石相撞產生的浪花,迴盪在風中,消逝在他們走進的那座已被隔離的城鎮。
那已被更名為「SLEEP」的城鎮。
就算羅絲已事先告知,但是鑒識組的組員親眼看見莉亞與綠川時雨一同下車還是全瞪大了眼,好似看見什麼奇景一樣。
「現在情況如何?」莉亞的聲音比平常沙啞許多。
「隔離區內的情形無人可知,我們在等你……和綠川先生。」麗莎話說到一半舌頭差點打結,幸好及時接上。
莉亞聽了之後點點頭,「把隔離衣給我,我先去探探情況。」
「這樣不好吧!」大衛皺起眉頭。
「是啊,沒人知道隔離區內是什麼樣的狀況。」羅絲跟著反對,她的臉色到現在依然蒼白。
「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去,要去至少也要有人照應啊!」麗莎第三個出言阻止。
「有我。」綠川時雨出聲道。
此話一出,所有的人全都靜默了下來,麗莎不語地遞了套隔離衣給他。
「我不要你陪。」莉亞阻止麗莎把隔離衣遞給他。
眾人看看兩人,不敢發一語。
「我沒你想像的那樣脆弱。」綠川時雨接過麗莎手中的隔離衣,口氣與平常無異,都是一樣冷冷的。
「我認為這麼做很不妥。」莉亞冷笑,語調同樣冷然,伸手把隔離衣搶回。
「為什麼?我是疫情調查員。」綠川時雨也給她一個讓人全身結凍的笑容,再將隔離衣搶回來。「我是你的頂頭上司。」莉亞這回想搶也搶不回來,因為他暗施巧勁讓她的手卡在他的雙掌間。表面平靜、實則火爆的「隔離衣爭奪戰」結束。
勝者,綠川時雨。
「我直屬CDC管轄。」綠川時雨宣告「勝利宣言」,冷冽的笑容中有著只針對莉亞的憐愛。
莉亞冷瞇起眸,拿過羅絲為她備好的隔離衣穿上,逕自撥抬高隔離雷射光束,進入隔離區內。
綠川時雨穿好隔離衣,隨她之後也進入隔離區內,其他人則待在電射光束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