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丫頭!」貂兒一見元綠袖有反應,連忙叫道,但一叫出聲就被平抒衡一掌揮過後腦勺給制止。它眼眶裡溢滿眼淚,敢怒不敢言的瞪著平抒衡,雙掌捂著發疼的後腦勺,不敢再出聲。
平抒衡斜睨它一眼,不再說話。綠袖兒的朋友他沒有一個喜歡過,只因它們全都過於親近綠袖兒,以往他總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生氣,至今方知那是嫉妒。
「發生什麼……」元綠袖只知道自己被某種東西從背後攻擊,致使她跌落山崖,但她沒有感受到痛楚,依憑著的——是一個溫暖而堅實的……懷抱?
「別動!」平抒衡出聲制止元綠袖的蠢動。
「多謝壯士救命之恩……」元綠袖只覺頭發暈、全身發熱,然而人耳的男聲不陌生,似乎在哪兒聽過。「在下沒有什麼大礙。」
「是嗎?」平抒衡皺著眉頭,上下打量著灰頭土臉的她,很是懷疑的問。
「是。」她不習慣嬌弱地躺在男人懷裡,不自在的想起身,教個輕但堅持的力道攬抱著,她聽見男子在她耳邊低喃:「不要勉強自己,受傷就受傷,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她又不是什麼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質女子,元綠袖聞言,不禁嘴角抽搐。
這人怎麼回事?
「壯士,在下並非弱女子,適才失足,純因不熟山形,我說無大礙並非與壯士客氣,你自可安心放開在下。」元綠袖迅速講完,想掙脫此人的臂彎,卻在嗅到熟稔不已的氣息時忘了掙扎。
這氣味、好熟好熟……彷彿早已烙在心頭般。
「你喝了「儷人甜」?」平抒衡嗅到她身上的酒香,不由得皺眉,「誰給你喝的?你不知那尾勁強得可以醉死一條龍嗎?」
「我喝不喝與你何干?」元綠袖對這位壯土管教的口吻感到不悅,他倆分明萍水相逢,他卻像自己的爹親一般的教訓她,她爹都沒管過她喝不喝酒。
「眼睛著不見還敢喝酒走山路,姑娘的勇氣著實令在下佩服呵!」平抒衡瞇起眼,冷冷地嘲弄。
平抒衡邊說邊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尤其當他發現貂兒一臉看到鬼的模樣死瞪著他時,他更想一走了之,可綠袖兒就在眼前……在眼前啊……
他以為此生再也無法見她時,她即出現,怎麼樣他也不願放過這個機會。元綠袖聞言面色一僵,「干你何事?你別以為救了我就有資格罵我。」
平抒衡衝動的想立即解開她的封印,可元綠袖在被封印前說的話適時響起,阻止他解咒的動作。
他的手在顫抖,腦子亂哄哄的想不起解咒的咒語,只記得綠袖兒飽含憤怨的眼眸與柔聲的指責……他發現……他害怕面對這樣的綠袖兒……那個對他絕望的綠袖兒……
她的怨恨深深烙刻在他心版,怎麼也無法去除。
「我不是罵你,我是在關心你。現下是白日,你尚能跌下山崖,何況黑夜?這兒的夜晚,可不似都邑那般的安全。」他只會用這種方式關心人,好聽的話他說不出口。
綠袖兒該是知道的,可她被他封住記憶一與她共處的七百年全教他給封印……
「你…平抒衡!」元綠袖終是憶起這難忘的氣味是屬於何人,不禁叫道。赴平抒衡呆愣之際推開他,伸手在地上猛摸猛捉,想拿含光。
「啊!」貂兒被波及,跌個四腳朝天,發出尖細的叫聲。
這聲尖叫不在元綠袖的預期中,她頓住動作,臉色凝重,聚神傾聽。她在這兒看不見任何的靈光,連平抒衡在洛陽那張狂的白芒也盡數消除,是以她等於是全盲,只能依靠聽覺。
「別再摸了,很難看。」平抒衡怕她找著找著又跌下山崖,於是替她拾回遺落的包袱及含光,丟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
「那你別看啊!」元綠袖怒斥。
「袖丫頭,你不認得貂兒了嗎?」貂兒在元綠袖身邊統來繞去,因她的臉色而不敢過於靠近她,總覺得她雖是元綠袖,可又不太像。
「誰在說話?」元綠袖抱緊包袱和含光,這聲音不是平抒衡的,但也不是她所認識的,可卻喚她袖丫頭。
「貂兒呀!是貂兒啊!」貂兒才想窩上她的肩頭,即被平抒衡給捉住後頸,往自己肩頭送。
「狴犴,都是你啦,你把袖丫頭帶到中原之後,她就不認得貂兒了,嗚嗚……嗚嗚……「貂兒不顧平抒衡惡狠的瞪視,大哭出聲。
「這是怎麼回事?」貂兒?必悍?狴犴?元綠袖猜出之中的關聯,不禁倒退一大步,細小的落石滾下山崖。
平抒衡見狀,忙將她拉人懷,氣急敗壞的責任,「你不要命也別在我面前三番兩次的跳崖!這兒不歡迎你自殺,要死就回你的洛陽去!」
元綠袖教平抒衡這突如其來的態度給弄傻了,明明記憶中的他不曾如此驚慌失措、不曾如此苛責關切,他向來是談笑風生、看似有情實則無情……
怪了,她為什麼會這麼清楚?又為何想哭?心又為何痛?
「平抒衡,你發什麼瘋?」元綠袖雙手托在他胸前,試圖為自己掙得一絲呼吸的空間,更試圖找到一絲理智。
「我沒有瘋,瘋的是你,竟大老遠的自洛陽來到長白山尋死,真可列為天下奇聞。」平抒衡見她如此努力的排開自己,胸口一窒,有些難過,出口更加惡劣。
元綠袖咬咬下唇,再同平抒衡扯下去,她會先氣死。
「你得跟我回洛陽不,回京師。」元綠袖得向廉王覆命,更得向皇上覆命,只因平抒衡殺害的是朝廷命官,得送京師法辦。「你殺了朝廷命官,我奉命逮你回京。」
不知怎的,未尋著他時總急著想找到他,現下他在自己跟前了,她卻巴不得沒有找到他。
她下意識地規避那自稱貂兒的「人」對平抒衡的稱呼,在她心中,平抒衡是殺人兇手,如是而已,跟九九子之一的「狴犴」扯不上半分干係。一旦與龍九子相關,那便不是殺害朝廷命宮接受審判那般的簡單,她深知人對於異於自己的非人向來排斥且不願理解,何況這是皇上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