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羽望著海面,怔忡出神。
自私?她是自私又任性,從不顧別人是否會因她這般的任性而受傷害,但她怎麼寬大得起來?她是愛力勤的,他關心她,愛捉弄她,教她老是忘了擺張冷臉,讓她開懷大笑,他改變了她!
艾琳的話敲醒了徘羽,她覺得自己像做錯事的小孩,滿心歉疚的等待著懲罰卻沒人罰她一樣的惶然不安。
「你的心情很低落。」法恩下定論,放了一天假,又曠班一天的緋羽回到工作崗位,心情不見好轉,反而更加陰鬱。
緋羽將針插入藥瓶,往後拉到定點,把藥瓶拿開,試壓一下,讓針頭噴出些許藥水後,才拿酒精棉往法恩左手臂擦一下,準確無偏的將針插進血管,再拔出,用另一塊酒精棉用力壓被針孔過的地方。
「你不能溫柔一點嗎?」她今天的情緒極度不穩定,好似火山要爆發前的模樣。法恩暗自想道。
「早在僱用我之前,你就該知道我不是個溫柔的護士。」緋羽假笑道。
「羽,你是不是和風醬生發生了什麼事?」只有風力勤能讓緋羽產生情緒變化。
緋羽一反平常的劍拔弩張,苦笑道:「我好像什麼事都瞞不過別人。」
「願意說來聽聽嗎?」法恩溫和而誠懇地問道。
「我……我很自私,力勤在我的努力下終於不再理我,可是我開始覺得焦慮,這才發現我有多傻,我做錯了……艾琳說我活在殘缺的世界裡,說我只顧自己不顧別人,說我活該……對,我是活該,我不該一味地排拒力勤,現在我後悔也無濟於事,我是自作自受……」緋羽一古腦兒將她的委屈向法恩傾吐,沒去多想法恩為何這麼關心她,她只想找個人好好傾吐。
法恩抽張面紙遞給她,輕聲道:「你應該改變你自己。」
「然後讓自己受更重的傷?」她的表情寫著「別想」兩個字。
「或許你沒你想像中那麼愛風力勤,連一點冒險的勇氣也沒有,你還敢說你是愛他的?」法恩盯著緋羽剎那間粉碎的冰顏。
「我……」緋羽找不到話應對,黑眸直瞅著法恩,無所依憑的呢喃:「我是害怕……
我是沒有自信……」
「每個人都會有跌倒的時候,如果無法站起來,就是永遠的失敗者。我想,他應該告訴過你,或者以行動來扶持你,你卻推開他。」
為什麼法恩和艾琳說的話都一樣?她真是如此?
「以前曾有個人跟我說過,如果想脫離在過往中掙扎的痛苦,最好的方法就是面對它,逃避只會加深痛苦,不會減輕痛苦。」法恩眸裡有著回憶的光芒,當年他無法做到,但現在他來了,他鼓起所有的勇氣來面對他的「過去」。
「你到底是誰?」緋羽覺得他根本不像病人。
「我是大富翁法恩.提諾。」他打趣,明白這是警報解除的訊號。
緋羽輕柔地笑了,「謝謝你。」
「該謝的是風力勤,沒有他,我是不會有機會說這番話的。」
緋羽眼神一黯,悵然入侵眼底,佔據她的心房,久久無法消散……
「羽,不好了!」艾琳捉著緋羽焦急的大叫。
「怎麼了?」緋羽拍拍艾琳,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ERIC……ERIC……他……他……」
「力勤怎麼了?」艾琳話沒說完,緋羽就反應激烈的搖著她,急切地想得知答案。
「他出車禍被送來醫院……」
「啊?!」緋羽身子一僵,緊捉著艾琳的力道驟然消失,話沒聽完就跌跌撞撞的衝往急診室。
「我話都還沒說完,你急個什麼勁呀!」有別於這才的慌張,艾琳臉上浮現一抹優閒的笑容,「ERIC只是右肩撞傷脫臼,額頭有點擦傷,不礙事的!」
她要是再不幫幫這兩個非常被動的人,不知道何年何月方可以見到他們和好如初。
艾琳偷笑出聲,去做她的事囉!
而狂奔離去的緋羽在急診室一張張的病床上找尋力勤的身影,終於,在靠近裡頭的病床上找到正在跟為他包紮的醫生談話的力勤。
兩人相視無言。
「MISS谷,你來得正好,幫我替ERIC包紮好,我去看看三號床的病人。」那名醫生將手中的繃帶交給緋羽便走開了。
緋羽避開力勤的注視,低著頭替他包紮傷口,由於是肩膀受傷,所以力勤裸著上身,她不由得紅了臉,連拿繃帶的手部有點輕顫,可是她不敢看力勤,深怕對上他冷漠的眼,讓自己難過。
「好了。」她小聲的說,收拾好東西就想走,但力勤拉住她,她整個人一震,僵在原地不敢動。
力勤見狀,輕歎口氣以舒緩因緋羽的舉動而發疼的心,「我頭上還有傷。」
緋羽一聽,馬上轉身替力勤包紮他頭上的傷,她難過地經觸傷口,啞著聲音問:
「怎麼撞的?」
她關心他?力勤微微一愣,為她語間的心疼感到喜悅,「有幾個小鬼從後頭撞我的車子。」
緋羽呼吸一窒,再也抑不住滿腔的心疼,「怎麼會?」
「他們大概是覺得我的車子太好看而礙到他們的眼吧!」力勤不介意地笑笑,反正那些小伙子現在全部躺在他們的車子裡等著警方將他們送入獄。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萬一他們把你撞得更嚴重怎麼辦?」緋羽忍不住憂心的責罵。
「那等我好了以後,他們全都得住上比我長一倍時間的醫院,再加上十幾年的牢飯。」
力勤笑道,依他的能耐,若非他最近的精神不夠集中,只怕那些小鬼連頭髮也無法傷到他。
對啊!力勤的身手很俐落的。緋羽猛然驚覺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我包紮好了。」
「謝謝。」力勤見她將關懷隱藏起來,也跟著斂起笑意,正經疏遠地道謝。
「不客氣。」緋羽哽咽回道,力勤就近在咫尺,她卻無法說出任何話語來挽回他們之間的關係,她覺得自己好沒用。
「可以麻煩你幫我穿一下衣服,再幫我固定右手臂嗎?」力勤輕問,覺得緋羽似乎哭了,唉!他多想就這麼抱住她,不讓她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