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能不能讓它成為真正的人類?成為人類就能和蓮樗站在平等的地位上……不只是碰觸,它還想更深入地……
「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不然何必要我們一大早將房的門窗全給封死?」
外頭的聲響及竊語讓它凝神,豎起耳朵傾聽。
「沒想到……」
「是呀,聽說繡兒被嚇到得了失心症,現下鎮日關在房裡什麼人也不認得呢!」
「真是引狼入室啊!沒想到咱們文府也會有這種事情。」
「可不是?真不知是不是文老爺為富不仁,積不了福報,才惹得妖怪入宅──」
「小聲點,這話讓旁人聽見可不好。」
「怕什麼?這兒除了房內的人之外,就我們兩個。」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還是小聲些好……」
談話聲隱去,但水胤揚在聽見「妖怪入宅」四個字時,整個人一震。
這妖怪……不會是它吧?水胤揚頭皮發麻,有不祥的預感。
「嗯……」苻蓮樗的呻吟聲奪回它的注意力。
「蓮樗?」冰冷的掌心覆上她冰涼的額,水胤揚沒有感受到那熟悉不過的燙熱。
心再次教疑惑給籠罩,若不是她仍有鼻息,且發出聲音,水胤揚還真怕她在它不知道的時候失去生命。
它緊緊握住苻蓮樗的手,將她的手掌放上臉頰摩挲著,這種感覺它從未有過,就像是……像是親近水那般自然,親近苻蓮樗的意念也似親近水那樣的難以拒絕。
是牠的天性之一,如同牠喜水一般。
「嗯。」苻蓮樗輕應一聲,清眸染笑,「天亮了?」
能一張眼就看見水胤揚的感覺很難形容,好似它守護著自己,她可以安下心,不必害怕那些無所知的人事物,心頭漲滿某種感覺,但她不知用什麼來形容。
「嗯。」水胤揚笑望著她,一直到胸口傳來窒礙的警訊,才知自己是屏著呼吸的,它喘息輕問:「妳餓不餓?」
「不餓。」她支起上身,環視房內,微皺起眉,「門窗怎麼都是關的?」
她記得為了不讓房內過於悶熱造成它昏睡不醒,水胤揚的房間總是會留一扇窗做為通風之用。
「剛剛有人在外面談話。」水胤揚倒不是十分在意門窗開闔的問題。
「你還好嗎?」苻蓮樗關切,發覺它的臉色有異。
「嗯。」它點下頭,眉頭深鎖,「適才我聽見外頭有人在談話,說到妖怪的事,我在想會不會是在說我?」
「怎麼可能?」苻蓮樗一笑置之,讓水胤揚扶下床走到門窗前,想開扇窗來讓空氣流通,卻發現它怎麼也打不開。
她微變臉色,擰眉,「其他窗子也是如此嗎?」
水胤揚先扶她坐下後,才去檢查所有的窗子,不出所料,他們所處的房內,窗子全被人從外頭封上木條,連門都被纏上鎖。
不知是何時封上的,總之他們是被困在房裡出不去,如同坐牢。
「蓮樗,我們被關起來了!」水胤揚第一個聯想到的是他方才聽到的談話,斷定文家的人已經知道它妖怪的身份,他們才會被關住。「一定是他們發現我是妖怪,才會這樣。」
「冷靜點。」苻蓮樗朝它招招手,要它靠近自己。
水胤揚依言,她握住它的手,柔柔笑道:「假若真是如此,我相信我們能逃出去的。」
「啊?」水胤揚真不知道她這份自信是打哪兒來的,反握住她的手,很開心他們握手再不會對彼此造成傷害,這份莫名其妙的轉變讓它開心異常,不想追究原因。
「我們待在這兒太久,也是時候離開了。」苻蓮樗輕歎口氣,只是沒想到他們不能光明正大的離開。
「蓮樗不怪我?」不怪它造成他們陷入這種窘境?
若是當初它肯先回去的話,也許一切都不會發生。
「胤揚,你多慮了,我沒有怪過你,也不覺得該怪你。」若真要怪,也只能怪他們太不小心,以至於被人發現水胤揚的身份,但若時光倒轉,她不覺得結果會有所不同。
「是嗎?」在文家的這段日子,它看了不少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總覺得蓮樗是特別的,卻不知她與其他人有什麼差別。
現下,它明白蓮樗之所以特別是因她從不怨天尤人,也從不放棄希望,更不……放棄它。
一股暖意自心底擴向四肢百骸,它有種「甦醒」的感覺,好似心底某個被囚禁的地方因苻蓮樗而解放,這讓它有專屬於苻蓮樗的感覺,一種相生相屬的契合。
它是屬於苻蓮樗的,而蓮樗也屬於它。
「你是妖,大家都怕你,不敢對你怎麼樣,有你擋在前面,我們逃走的希望是很大的。」苻蓮樗巧笑嫣然,分不清是說笑抑或是真話?
水胤揚乍然覺得心頭那份沉痾讓苻蓮樗的笑語如珠給帶走,重重一點頭,「嗯,我會帶著妳走,我們一起逃吧!」
「好,我們逃吧!」苻蓮樗將一切簡單化,好似逃出文府這件事如同翻掌那般容易。
「要收拾細軟嗎?」它一臉躍躍欲試,兩人共識達成就該立刻執行。
「這種情況也不能收拾細軟呀!」苻蓮樗苦笑。
本來他們到文府居住之時,沒有預料到會久住,因此所帶的換洗衣物不多。
「那我們要帶什麼走?」水胤揚四下張望,發覺房內沒什麼東西值得帶走,若強要拿,也只有苻蓮樗替它縫製的新衣袍對它而言是最有價值的。
「啥也不帶。」苻蓮樗站起身,一陣暈眩襲來,教她搖搖晃晃,水胤揚及時環住她的腰,扶住她。
「蓮樗!」苻蓮樗應該已經好了。水胤揚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力量是否沒有完全發揮效用?也許他們該等苻蓮樗狀況好一些再走。
「我很好,不礙事。」坐太久,突然站起會有這樣的後果。
「還是多待些時日,等妳好些再走吧!」
「不,待在這兒我反而好不了……」話尾隱去,她睜大眼,抬高兩人交握不離的手至眼前,呆呆的看了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凝盼著等她說話的水胤揚,「你不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