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親她!」水胤揚青筋暴凸,它敢動蓮樗一根寒毛,它就讓它死無葬身之地。「蓮樗只有我一人能碰、能親!你連替她提鞋的資格也沒有!」
邊說,大腳邊往吉祥身上踢去,吉祥閃得快,放開苻蓮樗的衣襬,朝水胤揚齜牙示威。
「哼!你這只膽小鬼!」
「哼!」水胤揚不屑的抬高下巴,睨著吉祥。
它就是它,它的世界除了自己還有蓮樗外,不需要其他人來干涉,偏生它不得所願,被追殺不打緊,還害蓮樗受重傷。
這是不是就叫天不從人願?不,是不從妖願。
「好了,好了,你們別吵了。」打從認識吉祥開始,它們沒有一天不吵。
「蓮樗,我是看在妳的面子上才不跟這只冷血動物計較的喔!」吉祥朝苻蓮樗露出個大大的笑容,轉臉看見水胤揚,朝它使個大大的鬼臉。
水胤揚瞇起妖眸,忿忿地瞪視。
「怎樣!」
「去死!」
「回去吧,別吵了……」
兩大一小的腳步聲夾雜著不曾間斷的爭吵聲和勸架聲,隱沒在漸漸增大的風雪中。
第十章
連續好些天,天天下雪,將他們一干人全困在獵人小屋,除卻柳沕微苦命的得擔起獵食的工作天天外出之外,水胤揚和吉祥則負責當柳沕微不在時的警備工作。
「姊姊,妳好像很不開心。」甘采棠在替苻蓮樗換衣裳時,見她愁眉不展,情緒跟著有些低落。
「采棠。」苻蓮樗握住她的手,「我有話問妳。」
「姊姊請說,我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甘釆棠朗笑,替她綁好衣帶,然後拿起梳子跪坐在她背後替她梳發。
「我還有多久能復元?」苻蓮樗採取了比較迂迴的問法。
「很快。」甘采棠梳發的動作一頓,隨即恢復正常。
「給我一個確切的時間。」她等了很久,久到她的耐心全磨光。
她只想要一個答案,卻屢屢讓她失望,即使她已有最壞的打算,仍是希望由他們幾個人的口中得到確實的答覆。
「我也不知道,這要問吉祥跟胤揚,畢竟是他們救活妳的。」甘采棠還記得那時她和柳沕微帶著吉祥在雨中躲避追兵時,遇到全身是血的她和水胤揚的情景。
思至此,她便不願對苻蓮樗的傷勢多言。
「看來你們有志一同的瞞我,這只會讓我想得更糟。」苻蓮樗擱在腿上的手掄起,重歎口氣。
「有些事情姊姊還是別知道得好,別胡思亂想才能長命。像我,這輩子就擔心沒好吃好玩的,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哪像姊姊,一天到晚擔心這、擔心那的,病人要有病人的樣子。而病人的責任就是負責把病養好,其他一切都不該操心,知道嗎?」甘采棠說了一大堆,活似繞口令,聽得苻蓮樗頭昏腦脹。
「妳在說些什麼呀!十句話裡我沒一句聽得分明。」苻蓮樗失笑,回頭想看甘采棠,眼角瞄到她眼泛淚光,因而更想轉身看個清楚,然而甘采棠硬是轉回她的頭,自顧自地替她梳頭髮。
「采棠?」
「別動,我在替姊姊梳漂亮的頭。」甘采棠輕咳幾下,試圖讓自己的聲音恢復原有的清朗。
「采棠,妳在哭嗎?」苻蓮樗聽見幾聲抽噎,於是問道。
「沒有。」甘采棠悶悶不樂的回答。
「妳的聲音聽起來像在哭。」她柔柔喃道,盯著空無一物的木牆,眼神呆滯飄渺。「就算我真的殘廢了,我也很開心妳替我傷心,這代表世上還是有人關心我的。」
「這幾天天候不良,有些著涼而已,一會兒煮煮薑湯喝一喝就好了。」甘采棠梳發的動作未停,吸鼻子的聲音也沒停過。「而且我、阿沕、吉祥,還有還有最重要的是……水胤揚它也很關心妳,牠把妳放在生命中的第一。」
「我知道水胤揚它很關心我,我說的是妳,我以為妳是因為我不能行走,成了殘廢,在替我哭泣,原來不是呀!」苻蓮樗輕鬆自在的惋歎。
「姊姊才不會殘廢,別這樣咒自己。」甘采棠大力的吸鼻子,手顫抖得連苻蓮樗都感受到她的心緒波動。
「果然,我就說都過了兩個月,不可能連床都不讓我自己下,原來我真的不能走了。」她久病在床,身體欠佳,不代表她的腦袋跟著變壞。
「姊姊,妳想太多了。」甘采棠連忙拭去滿臉的淚,勉強擠出個笑容。
「我背上的傷不是止了血、愈了合便了事的,我很清楚,自己在鬼門關繞了一大圈才又兜回來的,因此付出一些代價也不為過。」苻蓮樗深吸口氣,抑住累積到一定程度的傷心。
傷心,不止為了自己不能行走,也是為了沒有人肯告訴她事實。
他們都以為她太脆弱,而她只不過是想要知道真相,不希望有人隱瞞,畢竟事關她的身體,她不願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姊姊,別想了,妳是庸人自擾。」甘采棠怎麼也不願苻蓮樗由自己口中證明這個事實。
「采棠,就當我真是庸人自擾吧!」苻蓮樗平靜的模樣有種風雨欲來的不祥感。
「姊姊……」甘采棠發現自己很難安撫得了她,慌然不知所以的輕咬下唇,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和話語來安定苻蓮樗猜疑的心。
這種事她最不擅長了,她擅長的是吃喝玩樂……要她說些安慰的好聽話,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釆棠,妳能替我喚水胤揚進來嗎?有些事想跟它單獨談談。」苻蓮樗揚起唇角,神態平靜。
「喔。」甘采棠有種大勢已去的感覺,下床去找水胤揚進來。
沒多久,水胤揚急急自外頭掀簾進房。「甘姑娘說妳有事找我?」
「嗯。」苻蓮樗點點頭,眸眼含笑。
它坐上床沿,握住她的手,替她把脈,「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沒有,我知道你和吉祥的能力了得,讓我很快就能復元。」苻蓮樗話中有話的笑著,「若不是有你和吉祥,恐怕我早已成了黃土一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