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奇怪。
他的思緒轉到那個藥草籃子裡的信,連忙掏出來閱讀。
潔兒見摩根不回答她的話,反而取出一封信來讀,有些疑惑,但她耐心的等待摩根回答她的問題,一邊打量著摩根。他穿著一件黑絨外套、黑褲、白衫,樣式簡單卻繡有複雜的花樣,且是上等質料製成,從他的穿著及氣質看來,絕非一般平民,可能是地主或是什麼貴族之類的人,但是他沒戴假髮,黑亮的頭髮往後梳固定用紅絲帶綁成馬尾,皮膚不見貴族般淒慘的白皙,反為小麥色,顯示他常在陽光下走動,在昏暗的燈光之下,潔兒依稀可見到摩根左側的臉頰上有一道疤痕,癒合的情況不錯,至少不像電視電影見到的大惡人臉上總有個十字形的刀疤。
摩根讀完信,難掩心中的訝異抬頭,正好和潔兒打量的眸光對個正著,潔兒迎視,並無女子應有不與男子的視線相對的規範。但此刻摩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你叫什麼名字?」
摩根突兀的問話讓潔兒遲疑了下,但她沒讓摩根等太久。「潔兒。潔兒.魏。」
「潔兒.魏?」潔兒的姓讓摩根皺了下眉,這個姓聽起來像外國人,打量過潔兒的容貌才發現她的輪廓不似純正的英國人,看來是混血兒,而且她說話的腔調及口音很怪。
「你是哪兒來的?」
潔兒的眸子閃了下。「很遠很遠的西方來的。」
總不能跟他說她是來自離現在好幾百年以後二十世紀的美國人吧!
「梅兒碧說你是她送給我的禮物。」摩根考慮了下才將信中讓他驚訝的字句說出。
「什麼意思?」潔兒不太懂摩根話裡的意思,梅兒碧不是才去世嗎?而且,禮物……
用膝蓋想也瞭解那是什麼意思,梅兒碧怎可能……把她就這麼送給這個民事官……
摩根看出了潔兒的心思,揚揚手中的信。「信上說的。」
「信?」潔兒的眉頭皺緊了。
「信。」摩根看著潔兒的表情,不知為何,覺得熟悉。
「給我看看。」潔兒伸手跟他要信。
「你懂?」摩根語氣中有強烈的質疑。
「大人,我看得懂英文,會說流利的英文,會寫流利的英文,您……還有疑問嗎?」
潔兒為他的質疑惑到一股火焰上衝至腦門。
竟然看輕她,好歹她也是個靠敲鍵盤、搖筆桿為生的小說作者,差只差在寫的是現代英文。
「很少有女人,尤其是村姑識字的。」摩根聞言也皺起眉頭,藍眸冰冷,他一再地容許這個女人挑戰他的權威,不代表他怕她,而她還變本加厲。
潔兒瞇起眼,絲毫不為摩根冷凝的視線所動,她是個成熟見過世面的女人,不是十二、三歲那種少女,他休想這樣就壓制她。
兩人對視良久,眼眸交鋒似有火花出現。
久久,潔兒才以一個微笑化解沉默。
「大人,與其起爭執,不如您將信給我看,不就分曉了嗎?」潔兒綠眸漾著挑戰的光芒。
摩根直勾勾地凝視著潔兒,藍眸浮現接下挑戰的冷光,他沉默地將手中的信交給潔兒。
潔兒接過來一看,就只見上頭寫滿梅兒碧的字跡:
伯爵大人:
或許您在看梅兒碧這封信時,梅兒碧已到天國和姊姊會合了。不必為我的死傷心,更不必為我的死免得憤慨,梅兒碧活到這把年紀,早該蒙上帝召喚了!只是梅兒碧一直在等一個人的到來,這個人,就是我送給您的禮物。
她的名字,叫潔兒,潔兒.魏。這個禮物對您助益良多,梅兒碧已將生平所學全數教給潔兒,依她的能力,足以繼任我擔任大家的守護者。
我希望您能發誓保護這份禮物,她的價值遠超過任何一個人。
伯爵大人,這份禮物您已經沒有機會退還給梅兒碧了,我希望您能替我照顧她。
您忠誠的梅兒碧潔兒難以置信的看完整封信,不自覺的捏緊信紙,可惡的梅兒碧!瞧她把她寫得多賤價,送給別人別人還不要似的!
她……她怎麼可以……可以就這樣……虧她還為了她的死傷心難過,還想為她報仇,可她是怎麼報答她的?
把她當成禮物硬送給別人,這個撈什子的伯爵大人,她連他的面都沒見過,搞不好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咦?不對,她該想的不是這個人的長相,而是梅兒碧侵犯到她的個體自由。
她跟梅兒碧前世一定有結仇。她老爹說過前世仇今世報的道理給她聽過,她一定和梅兒碧結過仇,所以這輩子在二十世紀活到二十五歲後,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時代讓梅兒碧出賣她,一定是這樣的!
她……她怎麼這麼倒霉!
潔兒氣憤地咬著下唇,梅兒碧之死的傷心憤恨全讓這個新的消息佔據,「可惡!天殺的!他媽的!該死!……」
潔兒粗劣的髒話教摩根皺起眉頭,他沒想到會在一個女人身上聽到只有船上水手才會罵出口的髒話。他幾乎可以看見潔兒身上冒出的火氣。
「我絕對不要被塞給那個什麼伯爵!民事官,你可別將信上的內容洩漏出去,不然我會讓你見不到今天晚上的月亮!」潔兒失去理智恫嚇,向來壓抑著的火爆性格在梅兒碧的死及梅兒碧的信當導火線下全數爆發。
摩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被人恐嚇是在這種情形,而他竟然只想大笑,一點兒怒氣也升不起。
「你聽見沒有!」潔兒見摩根保持沉默,按捺不住的大吼。
摩根回過神,盈滿笑意的藍眸加上抽搐的嘴角加深了潔兒蹙眉的動作,須臾,摩根在潔兒面前放肆的大笑。
他在笑……潔兒不記得自己講過什麼好笑的話,她剛剛說的除了咒罵梅兒碧之外,就是威脅這個民事官,她沒講過什麼笑話。
可是他在笑……好像一百年沒笑過一樣……
潔兒不停的深呼吸,想冷靜自己浮動的心緒,她已經很久沒這麼發過脾氣了,上一次她這麼生氣是因為上中學六年級時有個男同學把白玉項鏈扯掉,氣得她把那個男同學所有的隱私全查出來,公告全校,讓他當了好一陣子的笑柄。不過,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