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馡仍是不說一句話,為了怕焦點再次轉到自己身上,她趕緊找了件事情做,那就是||埋頭努力扒著稀飯。
「小馡,你別光顧著吃稀飯,菜也要吃一點……」何寄遠注意到她的怪異,熱心體貼的幫她挾菜。
「謝謝……」芷馡看也不看他,他送什麼進碗裡,她就吃什麼,連她平日最討厭的鹼蛋也一併下肚了。
楚御進門見到的就是這和樂融融的一幕!
老實不客氣的,他擠身至那對親密相依的年輕男女之間,強將芷馡趕至一旁的空位,然後喚來門外的女僕,「將這拿去前院晾著!」
「少爺,這是濕的……」女僕怯懦的說。少爺的床單怎麼會是濕的?
「干的還需要晾嗎?」楚御啐了聲。
楚夫人也察覺不對勁,納悶的問:「阿御,家裡的傭人那麼多,寢具若髒了,喚一聲就有人拿去洗了,你幹嘛自己動手?」
「閒著沒事做。」楚御淡淡的回答,算是一個話題的了結。
他的視線斜睇著左手邊正專心致意、神態自若吃著早餐的女人。
她一點也沒有不自在的樣子,他卻突然變得笨拙起來,而且很奇怪。楚御不悅地想著,這還真好笑,她處理昨天下午發生的事情的態度比他要好得多了。
怕打掃房間的傭人看見被褥上的血漬會大聲的雞貓子鬼叫,怕消息太快傳至父母的耳裡會引起不當的聯想與逼迫,他只好揣著被單,趁著天黑溪邊沒人,洗淨它。
然後……邊洗邊擔心她流了那麼多血,不知道有沒有事?想得愈多心愈亂,直覺得光佔有她的身子還不夠,因為何寄遠對她的感情可以超乎世俗的眼光,不介意她的身子清白與否……可在這當口,他還不想面對自己最深層的感情,只知道守護七年之久的女孩絕不讓給別人,好歹他也受了她不少氣,不遂一追討回來,怎公平?
「我看你是吃錯藥了!」楚文唯也許疼妻子,但他可是君子遠庖廚、不管家事的絕對奉行者,他認為那些家務都該讓女人來負責整理。
楚御不理會父親大人的咆哮指責,逕自對著芷馡說道:「你的侍客禮儀得再加強,哪有客人為主人布菜的道理?」
一句話明白乾脆地劃清兩人的關係,充其量他們只是主客關係,並要何寄遠認清這一點。
隨即,他目光炯熱的掃向不識相的男人,突然低笑起來,嗓音醇厚低柔,眸光卻轉微陰鷙,夾帶著一股怒潮||「何公子,請嘗嘗雲河山莊廚子的好手藝,不是在下誇口,凡來寒舍作客的人都讚不絕口。」
他立刻舉箸往他的碗裡添滿了配菜,不一會兒,他的飯碗已經呈一座小山般尖起來。
何寄遠愕視著自己的碗,突然覺得手心的重量幾乎要折斷他的手了。這要叫他從何吃起?
「何公子不賞臉嗎?」楚御眼角眉梢都鐫上和善的笑意,然穿透而出的殺意卻似要噬人。
就算是他對何寄遠成見太深吧,那又如何?只會吟風弄月的男人能給她幸褔嗎?他懷疑。
楚御素來刻薄的戲狎言談,與他唇紅齒白俊期的相貌,全然不搭,讓人看不清他心中的情緒。而這次,何寄遠很認真的望著他皮笑肉不笑的偽善,終於瞭解他的用意了。
現下,他若吃了眼前這一頓,就表示輸了這回合;而倘若他不吃,就是推卻他的盛情,在楚家夫婦面前無疑是暗喻他們款待不周,甚至丟了自己父親的臉……楚御呀楚御,確實有那份能力統御整個雲河山莊,他的邏輯、機智真的不簡單。
為此,他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始吞嚥著食物||食不知味。
心裡卻還是不懂,楚御既不珍惜芷馡,又沒有與她成親的念頭,為何不乾脆放她追求自己的幸褔?楚夫人的病已經好了,不是嗎?
芷馡捕捉到何寄遠為難的表情,為他抱不平,「楚御,你將菜都往寄遠哥的碗裡送,我們大家吃什麼?何況他根本吃不了那麼多!」
寄遠哥最無辜了,總是無緣無故被他凶,受他欺負!
「誰說的,你沒看到他吃得津津有味嗎?」
寄遠哥,寄遠哥,喊得那麼親密,為什麼每次叫他就不是這樣子?
楚御,阿御,聲音半點女人昧也沒有,只在他不高興的時候她才會對他撒嬌……他就是見不得她對其他男人溫柔!
他不明白,這小妮子怎麼就是那麼不聽話,老要惹怒他!他自認對脾氣的控制向來最在行,偏偏一遇上她,他所有的冷靜自製全都煙消雲散。
「寄遠哥,你說,你有吃得津津有味嗎?」芷馡天真的問了,全然不知她這一問更讓何寄遠找不到台階下。
「我……」何寄遠啞口,覺得自己這些年訓練來的沉穩全毀在這一刻。
「你和我出去!」楚御不等她反駁,即將她拖出廳外。
「楚御!」見兒子如此失禮,罔顧雲河山莊面子的動作,楚文唯又氣又尷尬的大喝一聲。
無奈,正處在氣頭上的楚御,完全沒將他的怒吼當回事,仍舊我行我素。
第六章
「把這顆藥吃了!」楚御從懹裡取出一顆藥丸,遞至她嘴邊。
「為什麼?」芷馡別開頭,嘴巴緊閉著,聲音從齒縫中迸洩出來。
「我叫你吃你就吃。」楚御遲早有一天會被她的執拗不聽話給氣死。
「那是什麼藥?你不說我就不吃!」
「毒藥!」他恐嚇的說。
芷馡起先真的飽受驚撼,而後不相信的對他扮起鬼臉,「胡扯,你打哪兒弄來毒藥 ?」
「既然知道不是毒藥,你還怕?」楚御的眼底閃過一絲詭異之光,「我不知道原來 阮芷馡是個膽小鬼!」
「誰說我是膽小鬼來著?」芷馡禁不起刺激,氣概十足的搶來藥丸,一口服下。
「以後每天中午以前,你得服下一顆這種藥,晚餐則和大家分開吃,懂嗎?」
「不懂!」芷馡知道只是為了挑釁而抗議似乎太過孩子氣,可這會兒她是真的不懂 他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