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兒子,大夫人又轉頭詢問丫鬟,「明珠,你今早看到大少爺了嗎?」
「每天這個時候,大少爺都會去向老夫人請安,依奴婢猜想,現在應該在老夫人房裡。」大少爺的孝順是有目共睹的事,也深得下人們的敬愛。
傅珩憂慮的臉上露出淡淡的驕傲,「虧他有這份孝心,說到這個,哼!同樣都是我傅家的孩子,為什麼兄弟倆的個性差這麼多,做弟弟的就這麼不爭氣,枉費娘最疼他了,現在連到床邊服侍湯藥都不見他做過一次,唉!是我教子無方,否則咱們傅家怎麼會出這種不孝子孫。」
「老爺,其實觀星的本性並不壞,是你對他要求太高了……」
他抬手打斷她下面的話,一副徹底死心的模樣, 「你不必替他說話了,哼!有什麼樣的娘,就會生出什麼樣的兒子,我真後悔讓她進門。」
「老爺,你別這麼說,要是讓妹妹聽到,家裡又要不得安寧了。」不善與人爭吵的大夫人最怕的就是這個。
話才說完,廳外就傳來二夫人高分貝的叫聲。
「老爺、老爺……」
傅珩馬上拉下臉,橫了進門的婦人一眼,「什麼事情要你這樣大聲嚷嚷?」
「當然是好事了,呀!姊姊也在,那正好。」只要出門必定打扮得貴氣過人的二夫人,舉起戴著好幾隻玉環金鏈的手腕,誇張地比劃著,「老爺,我剛剛到
廟裡去拜拜,順便幫娘求了支籤,結果是個上上籤,你們說這是不是好事?」
「這的確是好事。」大夫人附和地說。
二夫人那略微臃腫的身材笑得頻頻顫動,「不只這樣,簽上面還說,娘在近日之內就會遇上貴人,只要福星高照,身上的病痛自然就會不藥而癒。」
「哼!全是些無稽之談。」傅珩冷嗤。
她才不理他的冷面孔,自顧自地說:「老爺,我去的這間廟可是咱們京城香火最鼎盛的土地公廟,他所出的籤詩可是準得不得了,你隨便問個人都知道。」
「那你所謂的貴人、福星在哪裡?要是他們不出現,那娘的病就好不了了是不是?你這不是在詛咒娘又是什麼?」
被傅珩一陣槍白,二夫人也很不爽了,「反正我做什麼都不對,老爺就是看不順眼,我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喲!」
他霎時氣時吹鬍子瞪眼睛,「你只要把你的寶貝兒子管好就夠了。」
聞言,二夫人頓時咄咄逼人起來,「我的兒子?難道觀星就不是老爺的兒子嗎?還是在老爺眼裡,只有國賢才是傅家的孩子?」
「好,那你說,觀星有哪一點像我傅家的孩子?成天游手好閒、不學無術,不是交一些酒肉朋友,滿腦子醉生夢死,要不就是上賭場,或是出入一些不三不四的地方,你這個娘是怎麼管教的?」
二夫人被數落得說不出話來,「我、我……」
「說不出話來了吧?你知道你兒子整天在外頭忙些什麼嗎?」傅珩厲聲質問。
她為之語塞。
傅形冷賜一聲,「不知道對不對?」
「老爺,你這話可就不公平了,觀星今年都二十,已經算是個大人了,家裡的事你也不放給他做,他當然無所事事了,國賢也不過大他一歲,你就這麼放心,我可不服。」
他氣得紅了眼,「你還有臉拿國賢跟他比,虧你說得出口。」
大夫人見兩人快翻臉了,忙打圓場,「老爺,妹妹說得也對,是該讓觀星學著做生意了,說不定能讓他的性情沉穩些。」
「還是姊姊明理。」二夫人得逞地笑說。
傅珩臉色依然不豫,不過,想想似乎只有這個法子了,「這事等我跟他談過再說,我可以給他一次機會,要是搞砸了,保證絕沒有第二次機會。」
「是的,老爺,我會叫觀星拿他大哥當榜樣,好好地學習。」她的下半輩子只能靠兒子,說什麼也得幫他穩住在傅家的地位,別把所有的好處全讓正房給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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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觀星巳經觀察他好久了。
從他瘦小的身形來看,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臉和手黑得像黑炭,頭戴小帽,鬆垮的衣服一看就不合身,準是穿別人不要的,不過,他可沒敢因而小覷了他,因為這個小黑炭的手氣真不是普通的順,才半個時辰不到,就讓他贏了五十兩,連賭場老闆的臉也黑了。
「狗子,過來一下。」傅觀星朝賭場夥計勾勾手指頭。
就見個小伙子畢恭畢敬地哈腰,「二少爺有何吩咐?」
「這個小黑炭是什麼來歷?」看他的樣子不像是真正的賭徒,那麼就是他的運氣真的比別人好。
「沒有人知道,他是前兩天自己找上門來的,原先咱們老闆是看他可憐,讓他進來碰碰運氣,哪知他的手氣好得會嚇死人,怎麼玩怎麼贏,再這樣下去,咱們這家賭場就要關門大吉了。」狗子哀聲歎氣,要是沒了工作,他的日子也難熬了。
傅觀星低笑一聲,「看得出來。」儘管朝廷嚴厲禁止賭博,不過,民間的賭風仍盛,光看這間規模只算中等的賭場,每天人聲鼎沸、座無虛席,就可以瞧出端倪。
「二少爺今天不下去玩玩?」狗子搓了搓雙手,慫恿地說:「您可是咱們這兒的常勝軍,絕對可以贏過他。」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這時樓下傳來莊家的叫聲。
小黑炭在單和雙之間徘徊了兩秒,唇角一勾,將剛賺到的籌碼全擺在「雙」上面,其他賭客見狀,也跟著下注。
眼看一面倒,莊家只有硬著頭皮揭開謎底--十點。
「哇!」全場嘩然。
這次小黑炭贏了雙倍,總共是一百兩,可讓賭場老闆氣得捶心肝。
傅觀星見賭場老闆表情嚴肅地和小黑炭說話,小黑炭的臉雖然是黑的,可是一雙骨碌碌的大眼卻是亮晶晶的,不時的隨著說活的表情而千變萬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他感興趣,便起身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