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怎麼罵人了?你沒看見後面好幾輛馬車都堵在那兒不能動?\'他沒遇過這麼凶巴巴的姑娘。
\'是你無禮在先!要我們讓開,可以啊!你不會伸手幫忙嗎?\'那丫鬟還是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展驍這才注意到原來馬車的車輪陷入坑洞裡,光靠他們一個老車伕、小丫鬟,當然是推不動。
他才想張嘴說些什麼,馬車裡響起一個輕柔的聲音。
\'錦繡,別對人家這麼凶,本來就是我們自己不對在先。\'那女子的嗓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被叫做錦繡的丫鬟不滿的嘟起嘴,\'少夫人,又不是我們自己願意掉進坑洞裡去。\'
那嗓音讓人一聽就知她是位性情很好的女子,\'不管怎麼說,是我們不該擋在路中央,我看我也下去幫忙好了。\'
\'不行呀,少夫人,外頭這麼冷,你要是受了風寒那該怎麼辦?\'錦繡著急的要阻止,可馬車裡的女子仍然堅持要下車。\'少夫人,小心……\'
展驍雙眼眨也不眨的瞅著馬車裡的少夫人下來,他平常最常接觸的女人就是妓院裡的妓女,這還是頭一回見識到什麼叫做大家閨秀,雖然她是個已婚婦女的打扮,不過,那溫婉的氣質就是與眾不同。
少婦柔柔的朝他頷首,\'對不起,我們馬上把馬車移開。\'
\'呃……\'展驍不好意思的搔搔耳,\'我看我也來幫忙好了。\'對方這麼客氣,害他怪難為情的。
\'展驍,怎麼回事?\'聶廷軍等得不耐煩,只好過來察看。
他趕緊抱拳回道:\'爺,他們的馬車陷在坑洞裡……\'
只不過他的聲音並沒有傳進聶廷軍的耳中,聶廷軍的黑眸早就不由自主的定在眼前少婦端麗無雙的姿容上,胸口彷彿被一記鐵槌敲中,莫名的震動了一下。
彷彿感覺到他熾熱的凝視,少婦矜持守禮的垂下螓首,畢竟她的身份不同,為了避嫌,不能隨意正視任何男人的目光。
\'你們要幫忙就幫忙,看什麼看?\'錦繡將少婦護在身後,潑辣的嬌斥。
展驍不悅的皺眉,\'你這女人幹嘛這麼凶?\'
\'那你們可以走啊……\'她挑釁的說。
\'你……\'
\'展驍,去幫她們把馬車抬起來。\'聶廷軍收回過分熱烈的目光,聲音低沉渾厚,聽不出半點異樣。
沒想到第一個牽動他心弦的女子,竟是一名有夫之婦,真是一大諷刺啊!
待展驍將馬車移出了坑洞,他略帶得意的斜睇了錦繡一眼,沒想到她卻對他做了個鬼臉,讓他氣得臉都黑了。
\'敢問公子貴姓?\'錦繡將目標調回聶廷軍身上,對眼前這位孤傲卓絕的年輕男子很是好奇。
\'敝姓聶。\'他不疾不徐的說。
少婦上前一步,端莊有禮的曲下膝,\'多謝聶公子。\'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聶廷軍深幽的眼瞳在她的臉蛋上盤旋了一下,心頭的惆悵和失望又加深幾分。
錦繡看看天色,\'少夫人,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去了。\'
她小臉微微的發白,略顯慌張的說:\'是呀!咱們得快點回去才行。\'婆婆不會高興她這麼晚了還在外頭閒逛。
\'聶公子,那咱們就先告辭了。\'錦繡朝聶廷軍施了一禮,很快的將少婦扶上馬車,讓老車伕駕車離去。
聶廷軍佇立在寒風中,遙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良久,連自己都覺得詫異,為什麼是她呢?這是老天爺跟他開的玩笑嗎?
\'爺?\'主子異常的反應,不由得讓展驍心驚。
他瞳仁的顏色漸漸轉深,眼神益發堅定,\'幫我調查她是哪一戶人家的少夫人。\'只不過是驚鴻一瞥,他的心卻跳得比往常還快。
\'啥?可是……她已經嫁人了!\'爺不該會對一名有夫之婦動了心吧?
\'要你查,你就去查!\'聶廷軍朝他冷冷一瞄。
\'是!\'他只得奉命行事了。
不管是在北京城,或者是在杭州,有多少名門閨秀、青樓艷妓讓他挑,可是都無法打動他冷硬的心,結果,他居然看上有丈夫的女人,這下該如何是好?聶廷軍不禁在心底自問。
※※※
丁家因為擁有一座遍植榆木和樺木的山頭,所以,世代都是經營木材生意,俗話說\'富不過三代\',而且丁家幾乎部是代代單傳,到了丁書恩這一代,加上時局動盪不安,在義和團作亂與西方列強的施壓下,老百姓生活得更是不易。
自從丈夫過世,丁家的產業幾乎都是江玉芝一手扛起,她不過四十出頭,卻相當的精明幹練,如今雖將事業交給獨子丁書恩,仍掌握了部分的大權,家中大小事都得經過她同意才准進行。
想想她十六歲便嫁進丁家,十七歲便生下一子,只可惜丈夫早逝,不能再為丁家生下子女,所以她的希望全放在獨子身上。
也許是慈母多敗兒,也或許是有個強悍的母親,所以養成了了書恩懦弱的個性,即使如今都成了親,依然離不開母親的羽翼。
此刻,江玉芝寒著臉坐在花廳裡,等著媳婦兒的到來,三年前若不是兒子跪下來死求活求,非娶宋雨薔進門不可,她是絕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
不是她長得見不得人,而是算命先生說她沒有幫夫命,這樣的媳婦兒他們丁家可不想要,無奈偏偏兒子看上她。其實只要宋雨薔的肚皮爭氣點,能為丁家生個男丁,她也就算了,結果三年都過去了,連個徵兆也沒有,教她怎能不急?
不久,宋雨薔纖瘦的身影便出現在廳口。她剛回到府裡,還沒坐下歇一會兒,就聽下人說婆婆找她,嚇得她不敢多耽擱一刻就來花廳。
她顫巍巍的來到江玉芝跟前,\'婆婆,您找媳婦兒有事嗎?\'
\'嗯!\'江玉芝刻意拉長了尾音,挑剔的瞄她一眼,\'幹嘛怕成那樣,難道我會吃了你不成?老是像只畏畏縮縮的老鼠,一副見不得場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