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很酷,整個頭顱是黑色的,像戴頭罩似的,娜子替它起了個名字,叫作「黑頭」,而且要用台語來喚,才會聳又有力。也不知黑頭從哪裡來,當二哥的餐飲店開幕時,它就在那裡遊蕩了。
黑頭其的很酷,從來不吠人,也不會汪汪亂叫,有時真懷疑它到底是不是啞了?!二哥在門前廊下幫它鋪上厚紙板,它挺中意的,總是蜷在那裡睡覺,有時我大聲喚她黑頭,它只是懶懶地睨著我,又懶懶地調開眼光,直到一天晚上,店要打烊了,睡到天雲外的黑頭不知發什麼神經,忽然衝著對街騎摩托車經過的路人狂吠,還追著車子去,邊追邊吠,那叫聲咬牙切齒,我和二嫂衝出去看,只見它追了一段路,才垂著尾巴悻悻然地轉回。唉,我們彼此沒法溝通,要不,我真想知道黑頭到底瞧見了什麼。
呵呵呵,唉唉唉,愈說愈多啦,娜子不說啦、不說啦!(搖手狀)時值農曆年期間,娜子也要來說吉祥話,跟大家拜個年——
前頭小鬼打通關,後頭錢財輕巧賺,賺得兩手捧不住,落在地上淹腳目。呵呵呵,在此恭祝家家戶戶五鬼運財,金銀珠寶滾滾而來。
祝可愛的你們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看完這本書後,大家就會一路發,一直發,不停地發、發、發,從年頭髮到年尾,見鬼發大財!財運滾滾來——
P.S之前辦的活動,因寫此篇序文時《滇門名花》尚未出版,所以娜子還沒接到讀者寶寶的回信,所以沒辦法將得獎名宇公佈在書上,下一本書娜子會寫上去。咱們下回見羅!
娜子的信箱:台北縣板橋郵政第6之113號信箱。
娜子的伊媚兒:leona15@ms58.hiorg.org(是數字的15喔,別弄錯了)
第一章--也有明心寄阿誰
寂寞,似乎是無所不在的。
小河緩緩流動,月牙兒倒映在上頭,搖曳著彎彎的曲線。
彷若在笑。她想。
斜倚著柏楊樹的身軀微往前探,柔若無骨的手撩撥著流水,這滲涼的空氣、滲涼的水,與自己的體溫相同,怔怔望著河中水,以前,很久很久的從前,它們會穿透她的掌心五指,順暢地向前流去,可如今,她竟有了形體,掌心能掬起一捧清澈的水。
那對眼仍是瞧著,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河面,不知在端詳什麼,但絕對、絕對不是就著微弱月光打量著自個兒的臉蛋,因為,僅除了眉似的月娘,河面上沒有人的倒影。
她是不該存在的,沒有溫暖的軀體,她只是一縷幽魂,又為什麼,她會有那麼清晰而善感的心緒?不懂呵……
莫非久在陽世徘徊,沾染了人氣,多少,有點兒像世間人了?
她恍惚思索、恍惚地笑,不遠處幾戶人家臨水而居,小院內傳來狗吠聲,還有女人高亢的叫罵,語調清亮精神,炒熱冷淡的夜,打破原本的靜寂。
「小豆子!你這短命賴皮脫兔兒,咱叫你收了晾竿上的十串香腸,這會兒就剩著九串,還一條呢?!藏去哪兒啦?!」忽聽到殺豬似的哀叫,小豆子肯定又被扭耳朵了。「你給咱過來!你這不蒸不爛不煮不熟不捶不扁不炒不爆的臭豆子,給咱講清楚啦!香腸呢?!」
「哎哎哎……疼、疼啊娘、娘,香腸不是豆子拿的,太陽下山時,它們就變成九串了,我也不知道——」聲音像在吸氣,「哎咬哎……疼、疼,輕點兒輕點兒啦——再擰,豆子要假豆變真豆,沒了耳朵,光溜溜一顆頭。」
「還有嘴撒賴?!難不成香腸自個兒會飛,噗噗噗就飛走了?還是山裡來了虎精蛇怪噗地跳上晾竿叼走了?哼!他們有膽子來,還得瞧咱肯不肯放他們回去!」她愈說愈精神、愈罵愈活力。
「娘、娘,對!被叼走的,肯定是,哎哎哎!這會兒你擰錯人啦!痛啦!」
「喲——你猴子啊?給個竿子就順著往上爬?!」
「不是我、不是我!你問黑頭啦!」
忽然一片安靜,暴風雨前的寧靜。
果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小院裡爆發出更響亮的叫罵,夾雜狗兒的哀嗚,好不淒慘。
「臭黑頭死黑頭有嘴巴吃沒屁眼拉屎!老娘哪兒對不起你?!要你看門,你倒好,把咱辛辛苦苦灌的大香腸給吞啦!養著你做什麼?!好吃懶做的傢伙,乾脆賣給老李做香肉,還能掙幾個子兒!」沒有虎精蛇怪,倒有只饞嘴的老狗,監守自盜,防不勝防。
「啊嗚……啊嗚嗚……汪汪,嗚嗚……」狗耳被拽著,聽到「香肉」兩字,它發出又淒涼又可憐的哀號,以博取同情。
「娘,小聲點啦!桂花和棒頭他們兩家又點燈了,肯定是教你吵了。」男孩說得莫可奈何。
意識到吵了鄰家,她稍作收斂,但天性使然,壓低的音量仍讓人聽得一清二楚,氣呼呼的。「咱大聲嫂說話就是大聲,天生嗓門大,方圓百里誰人不知?!」
「是是。娘說話是響了點兒,心地可是一等一的好。」小豆子精靈性子,跟著賣乖陪小心,又說了好些安撫的話,一場香腸風波稍見平息。
過了會兒,就聽大聲嫂罵著:「去!你這只癩痢黑心肝的,今晚不准睡在院子裡,到外頭吹夜風,好好想想。往後再貪嘴,咱真把你送給老李!去去!」
「嗚嗚……啊嗚嗚……」
「少裝可憐,老娘不吃這套!」接著是關門落鎖的聲音,還聽見她喊著:「豆子,腳洗乾淨再上床,弄髒咱新鋪的被單,老娘打斷你的狗腿。」
豆子家的燈終於熄了,桂花和棒頭兩家的燈也跟著熄了,夜恢復平靜,只有蟲聲蛙嗚和小河的低吟。
過沒多久,一隻動物垂頭喪氣、四腳緩綬地踱至小河邊,喉中發出呼嚕嚕的嗚嗚,好似很不得志。驀地,它彷彿察覺了什麼,嗚音一頓,四腳停住,一顆大黑頭抬將起來,兩顆骨碌碌的眼瞪向柏楊樹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