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自己徒有法力,卻不知退出元虛銀珠的方法,早知有這麼一天,她便該好好學法術,學光他一切本領,也免得受他欺負。
文竹青,你這個自私的混蛋!瑤光咬唇忍住淚,心中恨極,她才不要承這樣的情、受這樣的罪!混蛋!混蛋!混蛋!
「說!他在哪兒?」她的逼近讓兩隻鬼嚇白青臉。
「不、不知道啊……」
瑤光瞇起眼,她現在正處極度憤怒之際,緩緩抬起纖纖玉手,捏著劍指——
「呵、嘿……哦……」魑鬼趕忙轉舵,「雖然不知道,不過就、就小的看來,八成是出、出了冥府,哦……助天師收妖除魔去啦。文爺將冥府的事兒,暫托武爺照看著,還、還得了閻王爺的旨意,所以、所以……要好一陣子才會回來吧。」
瑤光一怔,放下手。「他、他如何收妖除魔?他的元虛銀珠在我這兒呢,此去若遇凶險,豈不是以卵擊石。」這呆子,他不是說這兒最最安全,幹嘛將元虛過給她?他到底想怎樣,難道就為大哥的托付嗎?急死人也氣死人了。
「也沒那麼嚴重啦。只是無靈通護體,法力仍是有的,不過……威力可能沒平常強盛,嘿嘿……對付三、四百年道行的妖魔,哦……應該是游刃有餘。」但是這會兒追擊的並非普通魔物,是萬魔中的首惡,他無靈通護體,身軀與凡人無異,若是受傷……若是受傷……
「我要找他。放我出冥界。」她堅決地揚起下顎,誰也不能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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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兩隻小鬼渡出冥河,瑤光獨自返回陽世。
在冥界,她無法癡等乾著急,如今出來了,才想起不知至何處尋他與大哥。也許可先到鬼怒山一趟,沿途說不准有他們的消息。
或許是因她體內的銀珠,日光照在膚上無絲毫刺痛之感,只是移形換位的法術不太靈通,她口中念著艱澀咒諳,心中驅動靈想,試了幾次,才慢慢捉到訣竅。
至鬼怒山山腳下,原以為能有所收穫,沒料及當日大哥親臨除魔,雖教魔胎脫逃,其餘窩藏在鬼怒山中的群魔眾妖早已滅絕,如今的鬼怒山青翠顏色,儘是自然氣息,實不該再稱「鬼怒」兩字。
瑤光好生失望,又迷惘又憂心,心緒不寧地離開此處山區。
茫無頭緒,不知往何處追尋,畢竟她百年來的歲月一直在水岸徘徊,這算是第一次走踏「江湖」,跟鬼不熟、跟地界守護神也不熟,真不知問誰才好。不知不覺中,隨內在的意識而為!回過神智來時,天色已沉,瑤光發覺自己竟回到陶家村的小河畔。
已有五年左右的光陰吧,可對她說來,不過才離開五日。她無奈苦笑,隨即憶起小院落裡的男孩,她回身,見院子屋中的燈還亮著,腳步不由得移近,悄悄的由窗外瞧著,怕驚動了裡頭的人。
豆子長大了,已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正自練著書法。瑤光見著,心中不下欷吁,她還記得那晚陪著他練了一百個字,幫他縫補衣衫,再見時竟是如此。
「黑頭,怎麼啦?」伏在桌腳的老狗陡地站起,一拐一拐地往外走,豆子以為它要到院外撒尿屙屎,便由著它去,仍專心地練字。
黑頭跛著腳,靜靜來到瑤光腳邊,仰著頭顱不停地搖動尾巴。
經過那夜,它存活下來,腳跛了,瑤光蹲下身撫著它的頂毛,才發覺它亦瞎了一隻眼,心一痛,輕輕地攬住它,「黑頭,對不起……」
「嗚嗚……」老狗在她懷中蹭了踏,似乎頗為眷戀。
「黑頭,你跑哪兒去了?」
屋內傳出喊聲,豆子的腳步傳了來,瑤光不想與他相見,需解釋的事太多,也怕他知道真相會嚇壞了。
「去吧。豆子在找你。」她朝老狗微微一笑,身形隱沒在黑暗當中,離開小小院落。
無情無緒來到水岸,她仰望天上明月,忽然覺得自己好沒用處,什麼事都做不好,她沮喪地咬著唇,小手探入袖中輕輕握住一串鈴兒,心緒飛夢,一切的一切,都是由它開始,在那株柏楊樹下——
在那株……柏楊樹下——
瑤光瞪大眼眸,用力地眨了眨,然後膛得更圓更亮。她、她沒眼花,不是自己的幻覺,他真的在那兒,靜靜地、孤獨地立在樹下。
感謝天,感謝月娘,感謝所有天地神靈。她眼中起霧,小小身子已朝他直奔而去。
「文竹青,你、你混蛋,你、你怎可以把我軟禁在冥界,自己一個人跑得不見蹤影?!你、你再也不可以這樣,我告訴你,我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她衝著他喊道,小手握成拳頭,眸子水水霧霧的。
這丫頭好似變美了。粉嫩的頰!彎彎的眉兒,氣嘟嘟的小嘴,他就著月光瞧她,想起上回的體驗,他只嘗了點甜頭,尚不及深入便教那陰冥判官半路殺出,打斷他倆的溫存。
「別生氣,是我不對。」他語氣放柔,眼眉俱緩,順著她的話尾。
她是讓他幻化的外表迷惑了,會變成那判官的模樣原為避開捉鬼老道底下的探風鬼,那些鬼靈極難應付,當他選下一個藏匿地點,他們不久便能尋來,累得他無法專心療傷。
而會在此地遇見她是一項驚喜。
瑤光沒料及他這度快便承認錯誤,滿腔的激動頓時化為烏有,她小嘴一張一合的,怔怔瞧著他,竟不知要說些什麼才好。
好半晌,她絞著小手,瞥瞥河面皎潔銀光,又調回來瞅著他,眼眸如欲訴情衷。「你別再丟我一個,你要去助大哥一臂之力,我也要去。」
她喜歡他。嗯,正確說來,應該是她喜歡他幻化而成的這個陰冥判官。有趣。他暗自冷笑,就不知是單相思?抑或兩情相悅?
還有,大哥是誰?該不會——
「不是我不讓你跟,是你大哥……他不會應允的。」他隱在樹影中,深知幻化他人時,最難學的便是眸子,即使變得分毫不差,流露出來的目光依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