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憶嵐一見到伊雷明的身影,眼底根本容不下第二個人,小碎步的跑了過來,也不管雨水濺濕了繡花鞋。
「原來你在這裡,雷明哥,我到處在找你。」
「找我有事?」他拂開黏在臉上的濕發,淡淡的問。
她體貼的將傘撐在他頭上,一邊忙著掏出手絹,「還不是馬伯伯他們有事要找你——哎呀!你看你全身都濕透了。」
伊雷明退出傘外,也婉拒了她的好意,「反正都已經濕了,這種天氣你不待在屋裡,跑出來做什麼?」
「我……我也是擔心雷明哥,所以才自願出來找你。」塗憶嵐吶吶的說,見他板著臉朝住處
的方向而去,她連忙追上去。「雷明哥,你生氣了?」
她無法克制自己的盯著他的側臉發怔,幾乎連呼吸都忘了。據島上老一輩的人說,雷明哥遺傳了伊家人的長相,有著黝黑分明的五官,以及可以迷倒天下女子的男性臉龐,下巴剛硬傲慢的曲線,讓整張臉孔充滿了吸引人的魅力,一雙劍眉斜斜的飛入額角,黑幽的眼眸宛如午夜的星空,深沉而神秘,卻又讓人不禁怦然心動。可是儘管相識多年,塗憶嵐卻始終抓不到他的心。
「以後這種天氣別跑出來,要是有什麼閃失,我沒辦法向蘋姨交代。」伊雷明的父母在他十一歲那年雙雙被殺身亡,他可以說是蘋姨帶大的,而塗憶嵐是蘋姨唯一的女兒,所以他對她有道義上的責任。
塗憶嵐聽出他語氣中的關切,芳心竊喜,「我知道了,雷明哥,下次我不會再犯了,我們走吧!馬伯伯他們還在等你回去呢!」
男人都喜歡百依百順的女人,只要她聽話,總有一天他會瞭解她的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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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處,伊雷明先去換了件乾爽的衣裳,才走出房門,誰知,就聽見大廳裡面傳出爭吵聲,越往下聽臉色就越顯得陰鬱。
「馬癐,你倒是說句話,現在大家的生活是一年不如一年,再這樣下去,遲早要喝西北風。」
「沒錯,我們不為自己,也要為子孫們著想。」
「這兩年生意難做,沿海城鎮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販子,老把價錢壓得低低的,根本嫌不了幾兩銀子,再說我們制的鹹魚乾,人家都吃膩了,能夠賣得出一半就很不錯了,還要養島上兩千多個人,總有一天,大家都會餓死的!」他還有可愛的寶貝金孫,總要為他們的將來著想啊!
「火旺說得對,我們也不貪心,只要你說服雷明把寶藏挖出一部分來用,就夠大家過幾年的好日子。」其他中年漢子也開始鼓噪。
「對、對,我贊成——」
一個沉穩的聲音出言制止,「大家先冷靜一下,不要衝動——」
「你們說夠了沒有?!」伊雷明陰沉著臉跨進大廳,原本還鬧烘烘的場面登時鴉雀無聲。
要不是敬重他們都是自己的長輩,他早就轟這些人出去了。
馬癐是眾人之中年紀最大的,他趕緊出聲打圓場。「雷明,他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太擔心了才會這麼說——」
「我說過除非我死,否則誰也休想動用那些寶藏。」這些人活了一大把歲數了還是想不開,
也不想想他的祖父就是動了貪念,結果挖寶不成,整船的人全都沉入海底,難道要重蹈覆轍不成嗎?
性子最急的蔡火旺搶得發言權,質問道:「大家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不靠它們靠什麼?雷明,我知道你怕會有危險,可是,我們這些人和大海爭鬥了大半輩子,還會怕它不成?」
「火旺說得對——」人的貪念一起,就很難平息。
「雷明,你就不要再堅持了。」
「我們年紀都大了,死不足惜,大家都願意再冒一次險——」
其他不敢正面和伊雷明硬碰硬的,只能小聲的附和。
蔡火旺得到所有人的支持,音量也變大了,「你看大家都同意了,再說那批寶藏也不全是你伊家的,你不能霸著不放。」
跟著伊雷明回來的塗憶嵐實在氣不過,連忙幫心上人說話。
「火旺叔,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雷明哥?」
「憶嵐,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在場唯一的女性——塗秀蘋輕斥女兒,然後才又接著道:「火旺,雷明這麼做也是為島上的人著想,你以為他是為了自己嗎?」本想自己只是個婦道人家不便開口,最後還是忍不住了。
馬癐也皺起灰眉,「沒錯,火旺,你不要冤枉雷明瞭。」
「好、好,算我說錯話了行不行?」他抓了抓頭髮,悻悻然地閉上嘴。
伊雷明冷冷的掃視眾人一圈,「我再鄭重的宣佈一次,不准任何人再提起有關寶藏的事,就算再窮再苦,我也絕不會動它們!」
他想到爹娘的慘死,而且還是死在自己最信任的拜把兄弟手上,就只為了那批該死的寶藏!所以,他對人性始終抱持著悲觀的態度,因為當一個人面對權勢財富時,可以讓原本善良無害的人瞬間化身為魔鬼。他堅決反對挖寶的建議,因為一旦讓它們重見天日,恐怕鬼神島所有的居民也將不得安寧了。
「生意的事我會另外想辦法解決。」話雖是這麼說,伊雷明仍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可是這是他的責任,不容許他逃避。
塗秀蘋心疼的斜睇著他,打從這孩子十五歲起,就被迫找起島上兩千多人的生計,要是他爹娘沒死就好了。
「你們就別再逼他了,難道你們一點責任也沒有嗎?辦法不是光靠一個人想出來的,不要只會埋怨。」雷明就像她親生的孩子,她可不許這些人為難他。
眾人被她數落一番,只得摸摸鼻子不再出聲。
「雷明,今天我們會聚集在這裡,還有另外一件事。」馬癐沉吟了片刻,「我看『鬼鯊』的事不能不盡快解決了,我們在京城裡的人剛剛傳來消息,朝廷已經開始留意,而且似乎誤以為是我們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