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過的低下頭,「娘,我知道,只是這件事太突然了。」
「不過娘以前就常想,思君的氣質和給人的感覺就跟咱們這些人不同,沒想到她會是個格格,就算她將來要嫁入,也不可能嫁給咱們這些小老百姓,你就把她忘了吧!」
伍天山用手抹了下臉,「是的,娘。」只是他自己明白,要把她完全忘記,得花了好長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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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頤王府原來要當好格格的角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自從頤王爺尋獲失蹤十二年的愛女的消息傳出去後,每天都有不少王公大臣上門道賀,頤王爺夫妻自然是滿面春風、笑不合嘴,她則免不了得時時出去露個臉。
連續幾天下來,她幾乎要被那些繁文褥節結打敗了,笑也笑僵了,還有穿不慣滿人貴族的花盆鞋,有兩三次險些當眾摔個大觔斗,還好有丫鬟及時扶住,不然鐵定成為京城的人茶餘飯後的笑話。
唉!夙敏藉故逃離大廳,擺脫了丫鬟的亦步亦趨,獨自躲在大院裡透口氣。
要不是為了完成對娘的承諾,她才不要當什麼格格,這種榮華富貴的日子雖然人人稱羨,對她而言卻是極沉重的心理負擔,就連作夢都會夢她見被人拆穿底細,夢夢中阿瑪和額娘對她恨之入骨的眼神,每每都讓她嚇出一身冷汗。
為什麼那女人生的女兒是個格格,而我生的女兒卻是個沒有爹的私生?
娘在那一夜把身心都給了他,到頭來卻只換來一句「對不起」:說什麼他是一時的意亂情迷,為了維護純正的滿族血統,無法迎娶我違個漢女進門,哼!全都是借口。
男人都是虛情假意的,他們只想要你的身子,你一旦給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何價值了。你長大以後可別步娘的後塵。
你爹既然狠心的拋棄咱們母女倆,我就要讓他和那女人嘗嘗心碎的滋味……要你假冒風敏格格也是為了你好,你親生的爹是頤王爺,所以,你也有資格去享有那一切……娘,你看到了嗎?女兒已經進了頤王府,取代真正的夙敏格格,佔了她的阿瑪如額娘,奪走了她原本該有的幸福,你地下有知也該瞑目了。
從小,她就知道娘心中埋著巨大的恨意,只因為得不到爹的愛,所以變得憤世嫉俗,見到玩弄女人的男人就控制不住的殺了對方,等把人殺了之後,就會抱住她大哭一場,口口聲聲的警告她不要相信男人。
小時候她不懂為什麼自己沒有爹?直到後來娘生了病,自知活不久了,才告訴她親生的父親是誰。一個是王族貴胃,一個是江湖女子,在偶然的邂逅中結下了這段孽緣,卻因為身份的懸殊,男人最後拋棄了她們母女。
五歲那年,娘為了報復爹的絕情,從街上偷偷抱走比自己晚兩個月出生的同父異母的妹妹,她還記得那是個仔可愛的小妹妹,本以為從此以後多了一個玩伴,可是沒兩天那小妹妹就不見了。
直到娘去世之後,娘的師妹菁姨才將實情吐露出來,原來真正的風敏格格早被娘用師門的毒藥毒瞎了雙眼,然後丟棄在山邊,只怕早已經被野獸吃掉了。
當時,她聽了簡直都嚇呆了,想不到娘為了報復,竟用那麼殘忍的手段去對付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只怪自己當時年紀太小,沒辦法扭轉她偏激的思想。
她並不像娘那樣痛恨阿瑪當初遺棄她們母女,以這些日子對他的瞭解,他絕對不是始亂終棄的男人,或許他真有他的難處也說不定,而娘心裡對阿瑪還是有情,不然也不會將她取名為「思君」。
只因日日思君不見君呵……夙敏幽幽的歎了口長氣,正想去拿塞在衣襟口的帕子,才發現它不見了。
「咦,帕子呢?」她低下頭在周圍的石地上尋覓。
「你在我這個嗎?」身後迸出屬於男性專有的傭懶嗓音。
她猛地回過頭,卻撞上一張有著尊貴氣質,卻端著無賴笑臉的俊美男子,手上呵的正是一方繡著大紅牡丹的帕子。
「你……請你把它還給我。」她控制不住的臉紅了。
「你要就過來拿。」俊美男子的笑挾著戲謔。
夙敏感到心臟跳得好不規律,小臉也在他意味深長的凝視之下發燙。
「你……是誰?」這男人是賀客之一嗎?他怎麼不在前廳,跑到這兒來作做麼?
他興味十足的瞅著她驚惶的眼。「那麼你又是誰?」
「是我先問的。」她無法以自然的口氣跟別人介紹自己就是夙敏格格。
他皮皮的一笑,對她的興趣更濃厚了,「既然這樣,乾脆誰都別說,這條帕子你不打算要了嗎?」他刻意甩了甩那條帕子,存心戲弄。
「當然要。」那是額娘親手繡給她的,她打算珍藏一輩子。
夙敏鼓足了勇氣走向他,由於娘憎恨男人的關係,她從小到大接觸過的異性並不多,而娘去世之後她跟著菁姨住在山裡頭,機會更是少了,算一算她和伍大山相處的時間最長,不過因為她把他當做大哥看待,所以並不會感到不自在。而眼前這陌生男人卻讓她有了心跳加速、手足無措的異樣感受。
「謝謝……」她伸出手欲接,但落了空。「你……」
「賞我一個香吻,我馬上把東西還給你。」他咧開大嘴邪氣的笑。
她又羞又氣的嚷:「無恥!快還給我。」
「來呀!搶到就是你的了。」俊美男子極為享受這種特殊的調情方式,和她玩起你追我跑的遊戲。
夙敏急得快掉下眼淚,「這條帕子對我意義重大,求你把它還給我。」
「只要追到我我還給你,不然我就把它送給別人。」他還有意無意的攤開帕子,輕嗅著殘留在上頭的淡淡香氣。
「不可以……呀!」一個不留神,她被石頭絆了一跋,身子整個往前仆倒,想不到幾次沒摔成,卻要在這可惡的男人面前出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