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喝醉了嗎?」她見那人醉眼迷濛,已呈醉態,於是順水推舟的說,不想將場面鬧僵。
那華衣公子腳步不穩的朝她走去。「公子我為了你花了不少銀子,就是為了瞧瞧你的長相,說不定你只是個東施,蒙著臉冒充西施罷了,到時我可要你們把所有的銀子吐出來,否則就告到衙門裡去告你們騙財。」倩姨趕忙過來解危,「歐陽公子,這事可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您這樣說豈不是要咱們別做生意?我派幾位姑娘伺候您如何?」他揮開倩姨的手,指著相思說:「我就是要她伺候我,不然我要你這家丁香園關門大吉,你們全流落街頭!」
「歐陽公子——」倩姨急著想安撫他,這位歐陽公子財大勢大,得罪不起。
「廢話少說,你給我過來!」他蠻橫的伸手就要抓相思。
眼看雙方僵持不下,一條手臂陡地扣住華衣公子的手腕,將他往後拉。
「歐陽,你真的喝醉了,你再鬧事的話,你爹會怎麼對付你?怕不把你禁足個把月才怪。」說話的是名俊朗的公子哥兒,一身昂貴的雲錦緞衫,使他像陽光般耀眼。
他的話像是震醒了那華衣公子,他甩甩混沌的頭腦,醉倒在僕人的身上。
「還不扶你家公子回去,別讓你家老爺看見。」他仔細的交代著。
「是的,木公子。」僕人們立刻扶著那名華衣公子離去。
倩姨含笑說:「原來這位是木家的公子。相思,來謝過木公子。」她滿意的瞧著眼前的年輕人,眉清目朗、身材挺拔,不失為一位上好的人選,若相思能嫁入木家該有多好。
「相思謝過木公子。」她感激的道謝,幸好他及時出手,否則遲了些恐怕她就要出手教訓那人了。
木宇桀回禮道:「哪裡,是小生朋友的錯,讓姑娘受驚了。」他純粹的欣賞,這位始終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名妓,雖只見到她臉部的上半部,但那雙清澈晶瑩的烏眸,卻是令人印象深刻,不似在風塵中打滾的女子,尤其眉心那一點硃砂,更具特色。
「相思再敬公子一杯。」她啜口酒聊表心意。
「小生的榮幸。」他仰頭飲盡,對於自己竟然對這美人毫無遐思念頭感到好奇,難道是他不正常了嗎?
第二章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秦淮河畔的烏衣巷是王公貴族、富商巨賈居住之地,亦是金陵著名的商業區。
木府中的書齋內,木雲風埋首在帳本中,詳細核對每一條款項。木家專營的船運事業在江南是赫赫有名的,長江沿岸自金陵、揚州到鎮江,及太湖的蘇州、無錫到常熟,都屬於木家的事業範圍,無人能出其右。
而自從五年前當家的木乘風去世後,重擔便落在長子木雲風肩上,二十三歲的他將事業打理得有聲有色,不容他人小覷,這也讓想扳倒木家的有心人知難而退。
他全神貫注在帳本的數字土,眉心微攏,年輕卻斯文俊秀的臉龐帶著成熟的男人味,以及一股難以言喻的憂鬱,也就是這種感覺使他成為眾家未婚女子心儀的目標,這五年來,媒人絡繹不絕,差點把木象的門檻踏平了。
「叩!叩!」敲門聲響起。
「進來!」他頭也沒抬的說。
跨進書齋的是平管事,他在木家待了將近三十年,微馱著背,發已半白。
「大少爺,太君請你到前廳一敘。」他向來沉默少言,話也說的簡單明瞭。
正忙著打算盤的手指一震,數字也亂了。雲風揚起頭,苦笑的問:「能否先透露一下太君找我有什麼事?不會又是劉媒婆來了吧!」他心有餘悸的打個寒顫,想起劉媒婆那張把死人也會說成活人的三寸不爛之舌,他就小生怕怕,真是要命,照她的說法,天底下就沒有醜女,每位姑娘都是天仙絕色、賢妻良母,那他乾脆全部娶回家算了。
偏偏太君就喜愛她那熱中勁兒,每回都愛拜託她幫自己找對象;唉!他不是不想娶妻生子,傳遞木家的香煙,而是想再過個幾年,等二弟宇桀能獨當一面時,自己才有餘力去考慮成家的事。
然而看情形只怕容不得他再考慮,那劉媒婆彷彿非逼他決定一門親事才肯罷休,到最後,太君也會硬他挑一戶人家的閨女為止。
可憐呀!連婚姻大事都不能自行作主、他還是個男人嗎?雖說婚姻大事由爹娘決定,而爹娘早已不在,卻也不能任人擺佈。
不成,除非那位女子是他所愛,否則他絕不輕易娶妻!
「劉媒婆沒來,倒是表小姐來了。」平管事很瞭解這位小主人的心事,忙把重點說出來。
雲風頭痛得叫道:「你是說碗琳來了?天呀!那我寧願是劉媒婆來還比較好。」說起那位惹人頭疼的蕭家表妹他就一個頭兩個大,打小她就賴定他非當他的妻子不可,要是自己遲遲不娶,太君難保不會要他娶碗琳,那豈不是更慘。
「是的,太君有令,大少爺要放下工作到前廳去一趟。」他再度傳達命令。
這下逃不掉了。他來回走動,苦惱的垮著臉。
「平管事,你去跟大君說——說我正在午睡好了,對,就說昨夜我一夜沒睡,現下睡得正沉,叫都叫不醒,就這麼說,快去回報吧!」
「行不通的,太君早就知道大少爺在書齋,她還說即使用拖的也要將大少爺帶到。」他補充說明,打斷他的精心計劃。
雲風垂頭喪氣的歎氣,「太君果然老奸巨猾,早料到我會逃避,看來是不得不去了;罷了,你去回報太君,我待會兒就過去。」平管事應了聲後即退下。
雲風又在書齋中故意拖延了些時間,最後才慢條斯理的前往大廳。
其實,這五年來,他的心思全用在木家的事業上,沒有多餘的精力欣賞美人,哪像二弟宇桀,時常出入青樓妓院,雖然算不上縱情酒色,但至少懂得生活情調,不像他只懂得生意,十足的工作狂模樣,難怪連二弟也常念他簡直不像人而像是條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