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看穿老大的心思?」燦星知道一向瞭解反影,但不知有深入到這樣的地步。
「雖不中亦不遠矣,」的笑容逐漸變淡。「這個其實很單純的傢伙,旁人以為他的外表是裝出來的堅強,卻無法明白他其實就像一本攤開的書,表裡如一。」
「那是為什麼?」燦星跟了反影這麼多年,多少也能明白的意思;反影花了這麼多年的時間,最成功的不是建立了「光」,而是能徹底的跳脫了宿命的桎梏,成為一個真正快樂的人——即使這樣劇烈的轉變是沒什麼人會相信的,但他仍是做到了。「為什麼他要答應讓大嫂回去?」
「反影不是一個什麼女人都有勇氣跟隨的男人,」難得對燦星平易近人的向他解釋。「反影自己也明白這點——丹菱的確是不可多得、百里挑一的女人……但反影的個性你也清楚;與其要他用一生來冒那『萬一』的險,他寧願用一時的痛苦來孤注一擲。」
「我懂了,」燦星恍然大悟。「他是要讓大嫂有選擇的權利,自己想清楚是否留下來,而不是被逼迫的……所以他才這麼作!」
「能讓他動心的女人不多呢,」又泛起了笑容。「我可一點也不擔心他們倆……再說,我也已助他一臂之力了!」
「助他一臂之力?」燦星本來明白的腦袋又讓給弄混了。「什麼意思?」
「到時你就會知道了!」說完便轉身離去,留下了百思不得其解的燦星一個人愣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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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越向北行,寒意越甚。
尤其是進入山區,這樣的感覺更是明顯;四周荒涼的蕭索,讓習居於這兒的飛禽走獸也都紛紛走避,不是冬眠,便是一早南徙。
不多時,竟飄起了雪來。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地點,竟然出現了一行既不像官差,也不像商旅的人,以穿著而言,倒像是遊客。
奇怪的不只這一點;一行人,其中四個是轎夫,抬著一頂軟轎,顯然是有身份的人坐於其中。餘下的一人則全身雪白,衣著相當考究,身形飄逸得就似天上雪。
這人便是白紀羽;他一路上都領著轎子,但越深入山腹,便越脫離大路,反向林中小路深入。
傍晚,這一行人走到了一座廢棄的莊院前,白紀羽便喝令停止前進,讓轎中的人出來確認目標。
走出的,是一個娉婷窈窕的淡紅身影靳丹菱。
丹菱向白紀羽點點頭後,白紀羽便給四位轎夫打了賞,令他們回去,自己則隨著丹菱走進莊院。
「我到現在還是不相信你竟能有這樣的勇氣,」白紀羽在丹菱的身後開了口。「即使我早就知道你是個絕對表裡不一的女子。」
「真的嗎?不過也對,我其實也不相信自己竟真這樣作了!」丹菱回頭對白紀羽嫣然一笑,麗顏霎時像正盛的千嬌百媚。
「你作了件如此驚世駭俗的事後,氣色竟然比從前還好,比從前更明照人,」白紀羽歎了口氣。「那個男人還真不是普通的簡單,能讓你變成這樣的一個奇女子!」
「你顛果為因了,」丹菱又笑;自她下了這個決定後,每個知道的人反應都和白紀羽一樣呢!「我本來就是個奇特、不如外表『正常』的人,所以才會愛上他那樣的人啊!」
「是嗎?」白紀羽攤攤手,表示還是不懂;其實也不是不懂,只是他這陣子心裡一直有事,所以不比平日的機靈了。
「其實你也變了,不是嗎?」丹菱溫柔地說著。「在想翠兒吧?」
「……你怎麼會知道?」被說破了心事的白紀羽顯得狼狽。「你自己的麻煩已經不小了,怎麼還有空注意我?」
「麻煩?不會呀,我不覺得是麻煩,」丹菱看著白紀羽,就像是在看著從前的自己般覺得有趣。「我只是看事情的角度越來越單純而已,所以能發現很多自尋煩惱的人看不到的問題!」
「自尋煩惱?」白紀羽聽了丹菱的話,明顯一震。
「是啊!」丹菱面對白紀羽的迷惘,只是語意不明地吐出了兩個字。「對了,天色不早了,你送我到這兒就可以了;剩下來的路對不起,我不方便讓你知道,所以不管你被交代了什麼樣的任務,都希望你不要跟蹤我!」
「只有這一點沒變,」白紀羽有著被搶白的鬱悶。這下好了,他回去少不了又是一頓排頭!怎麼這些靳家的小姐專愛找他的麻煩嘛!「仍然是個聰明到過分的女人!」
「多謝誇獎!」丹菱笑著走過了白紀羽的身邊,朝莊院外慢慢行去。「有機會的話,我會介紹你們認識的……照你的說法,是非常有趣的事喔!」
「那個間接把我害成這樣的男人嗎?不必了!」白紀羽不悅地說著。「總之,你自己保重……對了,差點忘了一件一直想問你的事:你身上那種特殊曼妙的香味是什麼?」
「這種香味嗎?」已走到莊院門口的丹菱,伸出了柔嫩纖白的手腕,側著頭將鼻尖湊過去。「這是我的定情之物!」
「定情物?」白紀羽聽了這樣的答案,只有傻眼的分;怎麼定情物也可以是一種不具體的味道嗎?
「也將會是我的名字呢!」丹菱在丟下了這句更讓白紀羽摸不著頭腦的話後,便在紛雪中漸隱了身形。
而白紀羽望著丹菱那雖然看上去纖弱、但週身卻透著堅決的背影,逐漸消逝在一片雪白中,一時間心竟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似地、有著莫名滿溢的感動。
終曲
丹菱在熟悉的小山泉前,吞下了給她的解毒劑後,便循著當初的原路,輕易地潛進影花園。
回到了這改變她一生的花園,見到了記憶中燦美的影花群,丹菱的心中滿是說不出的感受;但漸暗的天色和持續下雪的天況,不容她再在戶外多作憑念——丹菱發現了園中的最右角落有著反影提過的小木屋,便舉步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