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發誓,曾伴在身邊的絕對不是這個人!
因為他夢境中的臉蛋雖然漾著輕郁,仍難掩柔媚可人,而眼前的兄台的確與夢中佳人五官神似,卻有著十足的陽剛味。
「繡帕可以還給我了嗎?」天蒙起了黑幕,沐天忍不住開口催起陷入沉思的祁天寒。
「不。」
沐天愣住了。
「不?」
「請問你是何時留給我的?」
「就在前不久。」虧沐天機靈,應得極快。
沐心與他失散沒幾個時辰,所以這個答案絕對錯不了。
祁天寒無話可說,偏仍不死心。
「再問兄台,你是如何將它留在我身上的?」
「呃……」呆了呆,眼角瞥見他的手臂帶傷,沐天驀然靈光一閃。「你受了傷,我拿它替你止血。」
看來,就是這個因素,沐心才會將繡帕留在他身上。
「既然是兄台親手將它繫在我的臂上,又為何會不認得我?」
當下,沐天被他問倒了。
他說的沒錯,若真是他親手所為,又怎會認不出他來?
正絞盡腦汁想對策,天空驀地響起熟悉的長嘯,沐天心一動,疾抬眼,遙見停佇在樹梢的雙鷹不約而同的展翅向東齊飛。
難不成是沐心在召喚它們?
心口一凜,他顧不得眼前死都不肯將繡帕交還的男子,迅速奔向繫在街尾的駿馬,矯健的攀躍上馬背,一拉韁,循著雙鷹的方向馳追。
這是怎麼回事?
疑惑未解,對方就突然轉身就跑,連帕子也不討了?
祁天寒雖然被沐天的動作搞得一頭霧水,卻也不想放棄這條絕對能追索到佳人的線索。
二話不說,他疾步追在沐天身後……
如果不是因為天快黑了,沐心不會越來越心慌無措。
如果不是因為心慌無措,她也不會嚴重地擔憂起自己的處境。
如果不是因為擔憂過度、冷汗直冒,她也不會嚇得直掀起衣襟,摸索著……咦?氣息猛然一窒,蔥白十指摸得更急了。
帕子呢?
她的繡帕不見了!
傻愣愣的杵在前後皆茫濫的黃土坡邊,沐心的心跳幾乎停了,盤據在胸口的無措猛然攀升,一臉哭喪。
「帕子是什麼時候弄丟的?」怎麼她都沒印象?
恍若天塌下來了,她的喉頭被淚水梗住。
本想著,若真再找不到沐天,她乾脆就一路找回客棧,守株待兔就得了,不料,她不但找不到客棧,這會兒還無緣無故的丟了隨身的繡帕!
「這該如何是好?」她好想哭。
柱子似的僵了半晌,好不容易強自定下神來,拚命的回想,這才恍惚記得,她的繡帕前不久被她繫在那個陌生男子的傷臂上。
老天爺,她逃得太快,忘了取回那條繡帕啦!
「呼,原來不是無端丟了帕子。」苦著臉,她哀歎。「希望他不是那種凡事都追根究底的人,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
只不過,心中難免會捨不得,那是她最喜歡的繡帕呢,可如今她巴不得他在清醒後,乾脆隨手扔了她的帕子。
但,萬一他的確對繡帕視而不見,卻對臂上的那口牙痕記憶深刻呢?
萬一他偏偏就是那種打破沙鍋問到底,死都要得知來龍去脈的人呢?
她不想招惹恩怨,但是,她也很難忘記,自己在情急之下狠咬了他一口。
「這麼失態的舉止,怎忘得了呀!」她歎道。
其實,這也無妨,反正他當時昏迷不醒,絕對不會知道這件事,但壞就壞在還有個小夥計在旁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呀。
小夥計絕對會跟他透露的。
絕對!
「噢,我的腦袋好痛!」一手撫揉著額頭,她無意識地拍拍胸口順著那裡鬱結的悶氣,忽地觸到了掛在胸前的鷹笛。
鷹笛?
阿弟!
靈光一閃,她啞然失笑。
好傻,她怎麼這麼呆,怎會忘了它們爺兒倆也跟來了呢?
就算她與沐天找不到彼此,可是只要能召來它們,沐天瞧見了,就一定會緊隨而來呀!
「平白浪費了這麼多時間憂心忡忡。」她搖頭,自嘲的苦笑。
她鼓足氣,拚命地將鷹笛吹得又長又響,然後,勉強抑下心頭的緊張,捺著心慌等待援兵。
凌霄跟阿弟一定會聽到鷹笛,而沐天也應該會看到它們前來吧?
她等著,覺得時間過了好久好久。
就在她的心又開始發慌,空中突然傳來一前一後的尖嘯,繼而,急切的馬蹄聲傳進她豎得直直的耳朵裡。
她不覺笑開了顏。
「沐天來了!」
果不其然!
雄健的鷹影才雙雙疾掠過她眼前的天空,遠遠地,已然有馬匹狂奔而來,馬背上催著馬兒健步飛揚的可不就是汗水淋漓的沐天。
老天爺,真成了!
眸中閃爍著欣喜的淚光,她幾乎雀躍的跳上天去。
「沐天!」
不待馬兒停穩,沐天飛身躍下馬背,三兩步就衝到妹子身前,一臉的擔憂,也一臉的火氣。
「該死,你給我跑到哪兒去了?!」
「你給我跑哪兒去了?!」
除了沐天的那句詛咒,兄妹倆見面的第一句話竟然一模一樣,喊完,四目相望,兩人不由得噗哧一笑。
「討厭啦你,學我說話。」
「誰學你啦?」快速的審視她一圈,見妹子慌雖慌,眼眶也泛紅,所幸是完好無缺,他總算安心了。
「你做啥不聲不響的跑開呀?」
「我跑開?跑丟的人是你吧!」沐天沒好氣的用扇子輕往她腦勺敲了一記。「這次又是不小心被啥玩意地引開了?」
「我才沒有。」
「是嗎?」
粉頰鼓成蝦蟆臉,她狠瞪著他,想笑,卻不肯放鬆面肌,怕破壞了她強裝的怒氣。
沐天也不逗她,他只是滿心好奇。
「說吧。」
「你要我說什麼?」
「這次你又被啥事引開了?」
「就說了我沒有呀。」
「沒有?」誰相信啊?
在沐心走失前,一條大街那麼熱鬧,她就停了好幾處,要說不是因為新奇玩意兒引她留步,他才不信。
「說沒有就是沒有嘛。」不滿他的懷疑,她跺跺腳,繫在皓腦的繡荷包沉甸甸的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