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這個念頭像道閃電般打進歡歡的腦子裡,身子反射性的想從床上爬起來,可是腿間的酸麻疼痛感制止了她。
「唔……」她蹙起眉尖蜷縮著身子,「天哪!好痛。」
「姑娘,妳怎麼了?」小海困惑的問。
申屠絕在一旁冷眼旁觀,撇唇嗤哼,「少在我面前玩這一套,這種把戲我看多了,拿了銀子就快滾,要是等到我親自轟人就難看了。」
「我沒有。」歡歡咬白了下唇。
他嘲弄的斜睨她含淚的小臉,忽地捏住她的下顎,嫌惡的吼道:「老天!左叔是怎麼挑人的,居然挑這種貨色給我,難道妓院裡的女人都死光了嗎?」
前幾次都是妖嬈性感的美人,怎麼這回居然挑了一個瘦不拉幾的奶娃兒給他,要不是因為她是妓女,恐怕人家還以為他是姦淫未成年少女的大淫蟲。
歡歡在他言語的攻擊下慘白著小臉,鳴咽的輕嚷,「我不是……我不是妓女……」她錯了!她不該喜歡上這樣冷血殘酷的男人,竟以為自己真能得到他一絲絲的憐惜。
「不是妓女?」他奚落的大笑,眼中的不屑無情的凌遲著她,將她的心砍成碎片。
「不是妓女會隨便上男人的床嗎?既然幹這一行,就要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有非分之想,把衣服穿一穿,馬上給我滾!」
天底下真有像他這麼冷血的人嗎?她不走還留在這裡做什麼?繼續聽他譏諷嘲弄自己嗎?
縱使她的身份再卑微渺小,也是有自尊的人。
「我……馬上走。」歡歡的心好痛,比身體的痛楚還疼上好幾倍。
申屠絕只當她是在演戲,好博取別人的同情,見她還用棉被遮遮掩掩的模樣,不禁大聲嗤笑,「又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有必要怕人家看嗎?」可他不得不承認她很高明,裝得還滿像真有那麼一回事。
「姑娘,這給妳。」小海遞給她另一套全新的衣裳。
她小聲的道了聲謝,不敢抬頭多看申屠絕一眼,怕見到他眼中的鄙視,只能七手八腳的把衣服穿上,強忍著從私處傳來撕扯般的劇痛,困難的移動身子,而胸口沉悶的壓力讓她好想放聲大哭一場。
「對不起,我告辭了。」她真蠢,不該對他動心的。
從申屠絕冷硬的俊臉上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過了半晌,他才將眼光自她纖瘦的背影收回。
「叫人送熱水進來,我要沐浴。」會上他床的女人還不是受不了巨額酬勞的誘惑,這女人想必也不例外,既然如此,他也沒什麼好愧疚的。
小海飛快的招呼人端熱水進來,隨手扯動著床榻上皺巴巴的枕被,順便讓人拿去清洗乾淨,因為主子非常討厭上面有女人的脂粉味,不期然的,他手上的動作一頓,呆呆的瞪著床墊上那塊已經乾涸的暗紅色血債……
「呃……絕爺,那位姑娘好像流血了。」這還是頭一回有這樣的情形。
「流血?」
「是啊!你看這個地方。」他指著證據說。
申屠絕不經意的一瞥,兩條濃密的黑眉不由得聳高,那的確是血跡沒錯,不過,卻是代表處子的落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她真的不是妓女?
※※※
歡歡覺得身體由熱轉冷,又由冷轉熱,就這樣反反覆覆,在生與死的邊緣掙扎著,眼淚在昏睡中不聽使喚的自眼角淌下,將近一年來,她從未對自己的命運哭泣過,如今心中所有的苦再也承載不住,一併跟隨著淚水流盡。
「乖,別哭了,已經沒事了。」溫柔和藹的嗓音猶如慈母般撫慰著她不堪負荷的心靈。「傻孩子,妳這是何苦?」
歡歡在夢中見到早逝的母親,內心的孺慕之情讓她哭得更凶。
「娘……不要離開我……為什麼你們都不要我了?娘……」
「歡歡,醒一醒。」一個耳熟的女聲在呼喚著她,將她從夢境中拉回。「謝天謝地,妳終於醒過來了。」
她眨動著沾著淚珠的睫毛,一雙茫然的眼瞳讓人瞧了心疼,「阿妙嬸,我怎麼了?」見著熟稔的面孔,她一顆慌亂失措的心才鎮定下來。
阿妙嬸取下覆在她額頭上的濕布,臉上憂愁的表情總算淡了些。
「妳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雖然現在已經退燒,不過大夫說妳身子還很虛弱,需要休息幾天。」
「我昏迷了三天三夜?」她抬眼環視一下四周,原來自己已經回到破廟裡。「我怎麼都不記得?」
「妳被摘星山莊的人送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昏迷不醒,真把我給嚇壞了。」
阿妙嬸深深的睇了她一眼,才從腰際抽出一張小心折迭好的紙張。「他們還留下這張銀票,妳老實的告訴我,人家為什麼要給妳五百兩銀子?」
歡歡逃避的別開臉,「是……是我借來的。」
「妳胡說!」
「我沒有胡說,是真的。」她顫著唇說。
阿妙嬸生氣的板起臉,「我一直把妳當女兒一樣看待,有任何委屈可不要瞞著我!在妳昏睡的時候,我曾經幫妳擦過身子,看到妳全身上下有不少剛留下的紅色瘀痕,還有妳那個地方又紅又腫,甚至還有輕微的裂傷,分明是被人家欺負過,歡歡,妳該不會是……」
她嗚咽一聲,「阿妙嬸,求妳不要再問了!」
「妳這孩子怎麼這麼傻?為了五百兩銀子就犧牲自己一輩子的幸福,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妳才好。」
「可是,五百兩可以讓我們過著安定的生活,那就值得了。」
「妳是為了我和元元?」阿妙嬸一臉驚愕,熱淚也奪眶而出,「歡歡,我們非親非故,妳沒有必要這麼做,這個恩情妳要我們母女怎麼還?」
歡歡坐起身,握住她的手,「阿妙嬸,妳剛剛不也說把我當女兒一樣看待嗎?那麼我們怎麼會是非親非故呢?這件事是我自願的,妳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這事我怎麼能不放在心上?妳這傻孩子心地就是太好了,瞧妳被欺負成這個樣子,我看了心裡好難過。」她突然臉色一正,「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他既然要了妳就得負責,快點告訴我,他是不是摘星山莊裡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