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人們正為明天做最後的佈置準備,忙碌的腳步一刻也沒停。
在這樣歡欣喜悅的日子裡,卻有人等著看好戲。
唐靖湄在馮癡心的寢居附近徘徊,一等她踏出房門,守在她身邊的那尊門神自然也跟隨左右,於是悄悄的溜進屋內。
為了不讓別人發現,她的動作可得快點。
「咦?不見了,她把那封信藏到哪裡去了?」在床上翻找了一陣,結果是一無所獲,她不死心的往衣櫃裡搜,在折疊整齊的衣物中尋覓,當她搜到最下面一層,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還是讓她給找著了。
那丫頭可真笨,居然還把這封信留下來,那就別怪她了。
而且另外還要一瓶藥,唐靖湄拔開塞子嗅了嗅。「這是『醉紅塵』?」
中了這種毒就像喝醉酒一樣,差別是永遠不會醒來,不過對於內功深厚的人來說,還是可以用內力將它暫時控制住,直到解藥調配好服下,時間都還綽綽有餘,想用「醉紅塵」對付閻皇,簡直是在污辱他。
儘管憑這兩樣東西就可以證明馮癡心的居心不良,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唐靖湄還是取出精心繪好的地形圖,上頭詳細描繪小島上各個路徑機關,有了它,誰還會相信馮癡心是清白的。
她才將它們塞在棉被底下,就聽見有人推門進來,來得正好,她早就算好時間,每天這個時候都會有僕人來整理打掃房間,她趕緊閃進後面的小房間。
兩名婢女進屋後,便拿著抹布在桌椅上擦擦抹抹,還不忘在桌上放幾盤未來閻妃最愛吃的甜食,這可是閻皇本人親口吩咐,可見得這位年方十六,清純可人的小姑娘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有多重,連這點細微的小事他都注意到,他們這些下人更要好生的伺候。
唐靖湄焦灼的從門簾縫中往外窺看情況,正巧見著一名婢女掀開被褥,順手的打開那張對折的地形圖,立刻臉色微變的拿給另一個人看。
目睹那兩名婢女張皇失措的將地圖、信以及毒藥三件物證統統帶走,她唇上逸出奸計得逞的壞笑。
大功告成!這下馮癡心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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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廳裡的空氣倏地凝固不動,四雙眼睛全都擔憂的定在東方聿身上。
他手中的信紙早已捏皺,但上頭每一字一句都烙印在心坎上,像是在嘲弄他的癡情,即使人真的可以抹去不要的記憶,可是傷害已經造成,再也怯除不去已經侵入骨髓血液中的恨意。
最終還是被自己所愛的女人背叛了,這是他們父子共同的命運嗎?
當東方聿目睹母親在父親的茶水中下了迷藥,拔劍要置他於死地時,父親臉上那抹沉痛深深的震撼了他。
為什麼?那是父親開口的第一句話。
他從小就看得出父親極為深愛母親,總是費盡心思的討好她,只為了博得她一笑,可是母親總是冷淡疏離,在四周築起無形的圍籬,不讓父親也包括自己靠近。
因為我不愛你,只要殺了你,我就可以回去和他團聚了。
如此絕情的話語,卻比任何刀劍還要厲害,將父親的心砍得千瘡百孔。
難道我為你做的還不夠嗎?父親痛不欲生的問。
你以為我是心甘情願嫁給你嗎?我只不過是一顆棋子,一顆隨時隨地準備狙殺你的棋子!這一天我已經等得夠久,再也等不下去了,東方寒,你去死吧——
不要!當時年僅八歲的他就這樣撲過去抱住父親,也許潛意識裡想試探自己在母親心中的份量,希望能看在他的面子上放過父親,可是那柄削鐵如泥的寶劍毫不遲疑的揮下,就這麼活生生的將他的右臂砍了下來,當場血流如注——
好痛呵!
當時年幼的他分不出是手痛還是心痛——
只覺得那痛撕裂了他的心。
二十多年後,東方聿想不到會再度嘗到這種痛徹心扉的滋味,痛上加痛,他恨不得自己是個麻木不仁的人。
他像一尊石像般坐著,離他最近的赫連平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像根緊繃的琴弦,隨時都有斷裂的可能。
曾經在他身上看到的熱情,也在疾速的冷凍結冰,這不是好現象。
即使物證俱全,赫連平仍然不相信馮癡心是那種心機深沉的女子。他識人無數的眼也有看錯的一天嗎?
他惴惴不安的橫睨其它人,就連和東方聿情如兄弟的黑修羅也束手無策,知道此時任何人插嘴都沒用,只有靜待事情往下發展。
「去把馮癡心帶來!」那聲音低柔的猶如催命符,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赫連平不禁歎息,好好的一樁喜事,只怕就要成為喪事了。
現在該怎麼辦?玉修羅憂心如焚的用眼神向兩名同儕詢問,仍是得不到答案。
彷彿等了一百年,赫連平嚴肅凝重的領著完全不知大禍將至的馮癡心及其婢女秀英進門。
「聿,赫連大叔說你要找我——怎麼了?」馮癡心瞅著東方聿異於平常的態度,那恍如魔鬼般黑暗的雙眸,和一臉的陰沉可怖,讓她迷憫不解。
東方聿仍是坐著不動,眼中的陰森更濃。「你這齣戲還要再繼續演下去嗎?」
那聲音雖輕,卻字字落入眾人耳中。
「啥?」馮癡心沒聽懂,主動的上前一步。「聿,你在生氣嗎?」好久沒看到他這種可以把人嚇昏的表情了。「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了?」
他的回答是將手中的信往空中一拋,低喝:「這是不是你的東西?」
那薄薄的信紙就這麼飄呀飄的直到落在她腳前。
馮癡心彎下腰,一見信裡頭早已不能熟透的字跡,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被抽光,震驚的表情藏也藏不住,抖著手將它拾起。
「怎麼會?」她沒想到會被人找到。
他的眼神足以凍死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而她的表情已經告訴他一切了。
「我可以解釋——」馮癡心喉頭像梗著硬塊,艱澀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