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還在醫院裡,看來上帝還是不打算召她回去。
可是不對呀!她又不認識這對中年夫婦,他們為什麼要對著她流眼淚?而且好像很難過心疼的模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 ☆ ☆
經過五天的靜養,元氣總算恢復許多,只是她仍然處於一團霧水當中。
自從醒來之後,發覺自己無法像以前那樣可以自由移動,只能躺在床上讓人伺候,心中不禁產生疑問。
照理說她沒死成,魂魄也回歸肉體,理該回到原先的安養院,怎麼會待在這間豪華的病房內,還有專人來服侍自己?
更怪異的是那對中年夫婦,每回來看她就猛叫她「弟弟」,還不時對著她掉眼淚,害她很過意不去,想請他們不要難過,又苦於開不了口。
不但如此,還不時有人送花籃、水果來,探病的人潮更是絡繹不絕,要不是擔心會妨礙她調養生息,只怕會把整間病房都給擠爆了。
前來探病的人當中不乏年輕男女,各個打扮時髦,總是「鳳荻、鳳荻」的叫著,一副跟她很熟的模樣,她才搞清楚,原來不是「弟弟」,而是「荻荻」。
只是這麼一來她更糊塗了,她認識他們嗎?
說不定這只是一場夢,等夢醒了一切就會回復原狀。
想著、想著,困意襲來,她又合上眼皮……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或許只有一個小時,她明顯的感受到有人在看她,那兩道視線無比溫柔,漸漸的喚醒她的意識。
待她掀開眼瞼,模糊的覷見病床旁站了個男人,情不自禁的眨了眨眼,一下、兩下、三下……終於可以看清對方的長相。
那是張不算英俊的臉孔,卻很有男人味,至少讓她覺得很順眼。
只是此刻正冰冷的俯視著自己,讓她有些迷惘,要不是病房內只有他們兩人在,她真要懷疑剛才那雙溫柔目光的主人是另有其人。
「大小姐醒了?小穗去茶水間,馬上就回來。」聲音平板冷淡。
大小姐?她錯愕一下,呆呆的看著他。
孟晉退離病床兩步,與她保持距離。
「請大小姐多休息,我先回去了。」他可沒忘記尊卑之分。
「呃……」她試著讓喉頭發出聲音。
他原本要離開的勢子突然打住。「大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實在是太久不曾說話了,讓她一時之間不太適應。
「呃……你……咳……」喉嚨幹幹的。
瞅見她咳嗽,孟晉面露遲疑,最後還是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杯子,裡頭還有半杯水,只是已經冷掉。
「大小姐要不要喝點水?」
這正是她需要的,趕緊點下頭,本能的用手肘撐高上身,這時不禁狐疑的瞪著自己的雙手,不過口渴的需求讓她來不及想太多,待孟晉將杯沿湊到唇邊,她小小的啜了一口潤潤喉。
「還要嗎?」
她搖頭。
孟晉將杯子擱回原位,等待她的差遣。
「你……」她重新試著發音,還是有點啞啞的。「你是誰?」太久沒有真正的「開口」說話,感覺很怪。
話一出口,孟晉的臉色霎時變了。
「你說什麼?」
「你、是、誰?」她這回特地加重咬字。
「大小姐不記得我?」那張臉越來越白。
「嗯。」她應該記得嗎?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孟晉的臉色由白轉紅,目光惱怒。
「這又不是大小姐的新把戲吧?如果是,請恕小的不奉陪。」
「什麼把戲?」
拜託!她像是在玩嗎?不說就算了。
孟晉神以微慍,「大小姐找錯對象了,你要是想玩的話,可以去找別的男人,我想一定有很多人願意。」
口氣幹嘛這麼酸?她已經是霧煞煞了,偏偏沒有人好心的幫她解惑,看來只有靠自己了。
對了!住在醫院這麼多天,陳媽媽為什麼都沒來探望過她?
她可以去找陳媽媽,相信會得到滿意的答案。
打定主意,她不假思索的掀開被子,挪動雙腳下床……
「啊!」電光石火間,她想到自己萎縮的雙腳根本無法站立,更不用說行走了,瞬間兩腿發軟,翻跌下床。
情急之下,孟晉忘了自己的身份。
「大小姐,有沒有受傷?我去叫醫生過來。」
「咦?」她瞪著睡袍下的修長雙腿,不要說萎縮了,就連個疤痕都沒有,白皙勻稱到可以去競選美腿小姐了。
「咦?」還有她的雙手也一樣,除了包紮著繃帶之外,十指纖細,就連指甲都修剪得整齊乾淨,還擦上指甲油,不只如此,上頭還點綴著金色花朵……
這是她的手、她的腳嗎?
孟晉見她臉色蒼白,擔心她受了傷,顧不得尊卑之分,也不管會不會反遭戲弄,馬上將她抱上病床。
「大小姐,我去請醫生,你在這兒等一下……」
「不要走!」她感到一股沒來由的恐懼,急忙揪住他的袖子,語無倫次的指著自己,「我……她……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女人是誰?」
再怎麼白癡,也看得出這具身體根本不是她原先的那一副。
他原先的擔憂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憤怒。
「大小姐,你鬧夠了沒有?」
「我沒有在鬧,我……有了!鏡子,我要鏡子!」她左右張望尋找著,就是找不到她要的。霍然想到位在角落的浴廁。
「裡面一定有……我要親眼確定……」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不顧孟晉的阻攔,她堅持下床,不過因為太多年沒有走路了,走沒兩步就摔了一跤。
可這點小小的挫折並沒有讓她灰心,扶著床角,膝蓋稍微使力,靠著它的力量又重新站了起來,宛如剛剛開始學走路的孩子般,繼續往前邁進。
「大小姐……」他真想轉頭就走,不管她的死活。
她揮開他伸來的援手,有些固執,「我自己來就好。」
在摔了幾次之後,她總算抓到浴門,走到浴廁門口。
「上帝絕對不會跟我惡作劇的……不會的!」她自我催眠著。
鼓起勇氣跨進門欄,怯怯的來到鏡子前。